照著文科考試的規矩,官員一般是不允許再參加科考的,可武舉考試卻不一樣,不少將門子弟其實都承襲父輩恩蔭,即便沒承襲恩榮的,也都並非素人。
如此看來,這李秘也該是這類人才對,可將門子弟的成績都不錯,為何李秘只排了個倒數第二?
眾人難免要用驚疑的目光來看李秘,李秘知道今日是沒法子低調了,便朝那門房道:“本官舊傷復發,眼下疼得厲害,就不進去了,勞煩與總戎說通稟一聲,告辭了。”
李秘如此說著,就要與趙廣陵等人離開,可那門房卻是急了。
因為在他聽來,李秘根本就是在責怪他啊!若不是門房讓李秘在外頭等著,就這麼幹站著,李秘又豈會身體不舒服,這是李秘變相在抱怨了!
“李爺,可別啊,您這麼一走,小人可就沒法子跟總戎交代了!”
李秘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放心,晚些我會跟總戎說一聲,委屈不了你的。”
總督府上下對李秘也是熟悉的,知道李秘的性子,此時李秘朝他展露笑容,門房自然也省得是自己想多了。
可今日畢竟是鷹揚宴,李秘這麼缺席,到底是不合適,他也沒法交差,正為難之時,李秘已經領著趙廣陵等人轉身要走了。
門房趕忙把身邊的人叫過來,壓低聲音吩咐道:“快去通知總戎,問問總戎的意思!”
那小廝聞言,也急忙忙跑回了總督府,眾多武舉人見得如此場面,再看看李秘的背影,想想適才還擠兌嘲諷,心中難免忐忑,也不知道李秘會不會記得他們的臉面。
李秘三人才剛剛走了幾步,前頭便迎面來了幾輛大轎,官牌開道,儀仗威肅,李秘三人不得不停下來。
若是往常,王弘誨和長孫繩是不會這麼高調的,可今日是鷹揚宴,照著規矩,他們是要穿著官服,打著整套儀仗出來的。
王弘誨年紀大了,經不起這折騰,一直在轎子裡忍著,難免要四處張望風景,正好見得李秘三人避在道旁,便將轎子壓住,探出頭來,朝李秘問道。
“你們這又是鬧哪出?”
李秘見得王弘誨一臉心虛,便故意捉弄道:“考了個倒數,面子上過不去,這鷹揚宴不吃也罷,過來走一遭,卯也點了,禮也送了,混個份子,當然要回去躲起來。”
王弘誨也是哭笑不得,文科考試該是如何便是如何,武舉考試雖然寬鬆些,但也只是相對的,畢竟都是實際操作,留在紙面上的東西不多,暗箱操作的空間也大一些。
再者,莫橫欒和兵部官員是主考,王弘誨又得了部分權柄,出於政治考慮,將李秘三人的成績壓下來,那是對李秘幾個有好處的,誰想到李秘狗咬呂洞賓,竟還說起怪話來了。
王弘誨在轎子裡坐得悶了,便走了下來,朝李秘道:“你也別盡是瘋言瘋語的,為何要這麼做,難道你不清楚?”
李秘自是清楚,可嘴上卻不饒人:“別,我可不清楚您老那些個高瞻遠矚深謀遠慮,我只知道有人許諾給我走個後門兒,到頭來反倒是壓了我的名次。”
王弘誨也知道李秘是故意裝瘋賣傻,也是服氣,搖頭道:“成了,這事兒我念著了,往後給你找補回來還不成麼,今日是鷹揚宴,缺席可不好看,你沒面子無所謂,可不能讓莫總戎也丟了面子……”
李秘若真要被勸回去了,如何面對那大幾十武舉人?適才走得瀟瀟灑灑,再轉頭回去可就灰灰溜溜了!
“大宗伯你這話說得輕巧,適才下官已經夠丟臉的了,繼續參加宴會才真真是給總戎丟臉,還不如不去的光棍。”
李秘還與王弘誨在這邊攀扯,一旁的長孫繩也下了轎子,其實也並非一定要勸說李秘回去,兩人下轎交談,也是給李秘一些面子。
也果是不出所料,眾多武舉人是認得那官轎的,王弘誨也是考官之一,策論部分便是由他負責的,大家自是認得。
說來也是讓人無語,若說李秘與主考親近,難免有徇私舞弊的嫌疑,該避諱還是要避諱,可三人正大光明在交談,彷彿沒將這種顧忌當成一回事。
想想也確實如此,以李秘的身份地位,考個末名就是屈辱,靠自家本事能考得更好名次的情況下,試問誰會費盡心思賄賂主考,就為了個倒數第二?
這便是如何說他們徇私舞弊,也是沒人信的啊!
幾個人就這麼在路邊說著話,總督府這邊又有動靜,竟是總督莫橫欒親自出來了!
這些個武舉人可是心情激動興奮到了極點,這可是督撫一方的朝廷大員,若得了他眷顧一二,往後仕途可不是一帆風順平步青雲麼!
這裡頭不少人來參加鷹揚宴,送上厚禮,不就是為了在總督面前混個臉熟麼,此時自是高昂頭顱,拿出所有精氣神來了。
只是總督大人根本就沒見著他們一般,徑直朝李秘那邊走去,眾人起先還以為總督是去迎接南京兩位官場大佬,結果卻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