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難聽一些,在大明朝的政治背景下,可以說是天下太監是一家,人都說官官相護,但太監比官員更加抱團,因為他們骨子裡存在著自卑,是身體上的缺陷導致心理上的自卑。
所以他們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賤人,生怕別人欺負自己,便越是抱團。
當然了,太監集團內部也是明爭暗鬥血雨腥風,但他們卻懂得一致對外,這也是大明朝宦官們能夠長久活躍於政壇的原因之一。
也正因此,即便範榮寬是封疆大吏,在官職上比王沐德要高很多,但仍舊對王沐德展現出自己的友好來。
畢竟鎮守太監們都有著直稟天聽的職權,大小事務都可上報,乃是天子在民間的耳目。
王沐德走進來之後,也恭敬地給範榮寬回禮,而後朝範榮寬道。
“黃同知說的後手準備,實則著落在了爺兒們的手裡,藩臺大人不必心焦,今日估計就來了。”
這大明的太監們喜歡自稱爺兒們,範榮寬卻覺得心裡發毛,不過表面上還是保持微笑道。
“既然王公公都這般說了,本官自是放心的了,不知這好戲甚麼時候能上臺?”
範榮寬故作安穩,抬起手來剛想喝杯茶,此時卻聽得外頭稟報道:“藩臺大人,外頭來了一大隊錦衣衛的緹騎!”
王沐德與黃仕淵相視一眼,而後朝範榮寬問道:“藩臺大人,我等這般的後手,可製得了李秘與陳和光吳惟忠之流?”
範榮寬不由臉皮一抽,心頭有些惹火燒身的懊惱了。
到了萬曆年間,其實錦衣衛已經風光不再,眼下攪得朝堂不得安寧的,已經變成了東西兩廠,東廠和西廠明爭暗鬥,朝野上下雞飛狗跳,錦衣衛被壓得抬不起頭,基本上已經成了兩廠的鷹犬。
雖說如此,但範榮寬還是心生畏懼,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錦衣衛雖然老實了一些,但也只是在兩廠面前老實罷了,在官員和百姓面前,錦衣衛仍舊能夠張牙舞爪,仍舊能夠為非作歹!
再者,錦衣衛分撥地方的百戶也就六品官,而範榮寬作為浙江承宣左布政使卻是從三品的大員,沒道理會怕他。
可範榮寬知道,在官場上,尤其面對這些不算男人的男人,千萬不能用官銜或者品秩來說話!
王沐德作為鎮守太監,與錦衣衛百戶所有所牽連,倒也說得過去,但他能隨意調動錦衣衛百戶所的緹騎過來幫忙,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那便是這個王沐德,極有可能與東西兩廠有不可告人的關係!
再簡單的事情,廠衛想要辦你,也能變得複雜起來,而再複雜的事情,廠衛想辦你,都會變得極其簡單,只有官場中的老人,才能體會兩句話到底有多麼讓人忌憚!
黃仕淵與王沐德將廠衛牽扯進來,固然可以將李秘陳和光與吳惟忠等人制得服服帖帖,但這周瑜只怕連他範榮寬也沒份了!
範榮寬心頭是又懊惱又擔憂,此時也只能朝王沐德道:“王公公果然好手段...”
王沐德呵呵一笑道:“俺家與藩臺大人一見如故,又豈能忍心看著藩臺大人為難,大人且放寬心,俺家可不是獨食之人,有兄弟一口飯,自然也會給別個一口湯的。”
王沐德如此一說,也算是在表態,周瑜乃是神人一般的存在,遲早是要呈送到天子面前的,廠衛也不可能不插手,更不可能讓李秘吳惟忠或者他範榮寬之流來主理此事。
既然遲早要交出去,遲交不如早交,說不定還能分些功勞,範榮寬此時也是深刻體會到了。
王沐德等人出去迎接錦衣衛百戶的緹騎之時,李秘和宋知微等人,也收到了稟報!
“推官大人,蘇州府錦衣衛百戶所的緹騎,來...來了!”
宋知微一聽,頓時臉色大變,當場罵道:“渾賬!是誰走漏的風聲!”
那公差唯唯道:“是...是同知大人與...與王公公請來的...”
李秘聞言,沒有太多驚慌,反而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