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看見旁邊的矮子也在渾身發抖。
那母親聽了男孩的話,勃然大怒,一把推開他:“跪下!是誰教你說這樣的話!快給大鵬神王懺悔!”
男孩昂起頭,直視神像,倔強得像只牛犢子:“我偏不!”
那母親氣得渾身發抖,從蒲團上艱難地站起來,一瘸一拐在屋裡找出一根藤條。
她舉起藤條,看著男孩全身白得幾乎透明的面板,手在半空中顫抖,久久無法揮下。
又看了眼神龕上的大鵬神王,她終於淚流滿面,狠狠抽打在男孩背上。
一條條血痕,浮現在男孩極白極薄的背上,觸怒驚心。男孩咬著牙,一聲不吭。
紀源卻看不下去了,一步跨入屋內,拉住那位痛哭流涕的母親:“夠了!就算他下輩子再受什麼苦,那時你也已經不再是他的母親了!”
那母親突然呆住,似乎明白了什麼,撲上去死死抱住男孩。
男孩抱著母親,終於放聲大哭。
紀源看著這一幕,心中大慟,也明悟了。
“過去不重要,未來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如果真有因果報應,那麼就請現在!”
世人往往糾結於今生痛苦,迷信輪迴。可他們有沒有想過,唯有今生才是屬於“自己”的。
願天下人今生無悔,不必祈求來世。
平靜下來的母子二人,這才意識到眼前這個陌生人。
“大哥!你是什麼人?”男孩性子跳脫,看紀源威武,好奇地問道:“怎麼你沒什麼殘疾嗎?”
男孩母親拍他腦袋一下:“傻瓜!怎麼能這麼問人家!”
隨即,又輕聲告訴男孩:“你忘了你火旺哥了?他是好手好腳,可是沒了……”
男孩“哦”一聲驚叫,用手捂住了褲襠。
紀源一腦門子黑線,卻又不能發作,趕忙轉移話題:“我是從外面來的。”
“別的村子嗎?”
“還要更遠的地方。”
“那裡的人也都是身子不全嗎?”
“有,也沒有。”
“好了!”那母親無奈打斷男孩與紀源的對話:“這位小兄弟到這裡來,是路過還是要做什麼嗎?”
紀源看了眼骷髏鳥頭的神像,本想說是去殺鳥人的,可想想又覺得這母子倆這輩子已經太苦了,何必再去摧毀一些東西。
反正他們似乎已經懂了珍惜現在的道理,那抱有一些對來生的美好幻想,也未嘗不是好事。
他不忍打擾母子二人的溫情,轉身離開時,遲疑片刻後開口道:“我就是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