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那座荒敗的大殿是否還有人算盡功過,是否還能接引超升,若是世人真能夠以功過算來生,那麼六道之中的天人又算什麼,這世間真有神仙嗎?
通往第十殿的道路早已荒草叢生,幽冥鬼草生長在道路兩旁,隨處可見的斷壁殘垣,殘缺的鬼差屍體,瀰漫的死氣被任何地方都要濃郁,但是在這裡蘇問同樣感受到了浩瀚如星辰般磅礴的浩然之氣。
“就是這裡。”蘇問躍下臺階,眼前的路雖然筆直,但卻是真真切切的通往地下,途中他看到了堪比夜叉、地獄犬那般龐大的鬼怪,無數鬼差屍體,從開靈境界到立塵,甚至還有不惑境的強者,無一例外,皆是被一劍封喉。
直到
一座破敗的大殿出現在蘇問面前,可卻沒有他意料中的冷清,其中似乎還有人居住,蘇問緩緩推開那座殿門,森然大殿突然燈火通明,一排排燭火直通大殿中央,在大殿之上,一道身影端坐其上,拈花帶笑,看著門外的蘇問,笑道:“你來了。”
“和尚?”蘇問看到高臺上的那人,身穿錦蘭袈裟,禿頭,面目清秀,卻給他一種難以言表的熟識感。
“你在等我?”
“從你進來這裡,我就已經知曉了。”和尚緩聲說道,放下雙腿走下臺階,“我本來不在這裡的,自從轉輪王投身輪迴之後,他們將我請了出來,在這裡很無趣,我總想出去看看。”
“你想出去,走就是了,似乎沒人能攔得住你。”蘇問很敏銳的從對方的話語中聽到了一個請字。
和尚痴痴一笑,將肩頭的佛衣解開,只見到一條手臂粗細的鉤鎖穿透他的琵琶骨,然而鉤鎖的另一端卻是消失在虛空中,不知連在何處。
“我只能呆在陰曹中,有人不讓我出去。”
“誰?”蘇問下意識的問道。
“我也不知道,但總歸是有人。”和尚搖了搖頭,似乎他已經習慣了,不過在見到蘇問時神情中閃過的喜悅卻是真切的很,“除了鬼差和亡靈,我這裡從未有人來過,前些日子來了一個,今天來了兩個,我很高興。”
“你說的那個人他現在在那?”蘇問連忙問道,許木子果然到過這裡。
“你若是留下來陪我,我就告訴你。”和尚笑道,很是誠懇的模樣卻讓蘇問感到寒意頓生。
“我如果不留下來又如何。”蘇問小心翼翼地問道,腰間只剩下龍舌劍鞘,好在擒龍弓還背在身上,他拿捏不準這和尚的修為,虛無縹緲的氣機似有似無,只是本能的察覺到對方絕非一般人。
和尚聽後開懷大笑,笑的很張狂,慈悲相在那笑聲中一絲絲的淹沒殆盡,直至終於露出怒目,橫眉而視,錦蘭袈裟忽然變得鼓鼓囊囊,“那個人也不願意留下,所以我把他送到了地獄最深處。”
對方突然發難,整座轉輪殿頓時被一股佛意充斥,只是這股佛意之中未帶有絲毫憐憫,滿滿的都是殺伐肅立,蘇問一手護住七貴朝殿外退去,而那座殿門砰然緊閉,殿中兩派燈火猛烈跳動著,幽幽火光中依稀能夠無數掙扎的身影,一座巨大的碾盤緩緩轉動,無數亡魂在碾盤之下撕心裂肺的哀嚎著,最終仍是被殘忍碾過,灰色氣息從他們口中壓出,只留下一張張乾癟的皮囊,隨後這些皮囊被丟入忘川河水中,立刻便有無數魂魄湧入其中,再有鬼差打撈上岸,飲過孟婆湯,行過奈何橋,在六道之前輪迴往生。
古人言前世的因果,今生的業報,走完一程便是輪迴,然而此刻蘇問眼中看到輪迴,僅僅是一副空落落的皮囊,那些灰色氣息是什麼,那座碾盤又是何人推動,終於他在那盞最明亮的火光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只是那道身軀何等的悽慘。
四肢全無,有眼無珠,有口無舌,風燭殘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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