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在趙鍾明離開之後,又有一人找上門來,模樣生分,可沈半城只看了一眼就驚撥出聲,連連生出畏懼神色,蘇問還是第一次見到對方如此失態,更加好奇眼前這位面板煞白,卻溫文爾雅的人是誰。
只聽那人自報家門的說道:“李在信。”
這三個字脫口的瞬間,蘇問終於知曉沈半城懼從何來,被稱作行走在陽世間的閻羅,臨淵之主李在信,無論是廟堂還是江湖中永遠少不了對方的傳聞,臨淵雖然從未被人稱作冤獄,如佛教阿鼻審判大惡之人,卻是誰人提及都要一身冷汗,而當對方找上門來時,與閻王打哈哈,命還能留到幾更。
“我想起今日還要晴梔賞景,先走了。”自從那夜後,沈半城就與穆晴梔往來密切,蘇問倒是不擔心他被對方利用,畢竟兩個人精糾纏在一起,許是真正的心心相惜。
“這幾日是怎麼了,突然來了這麼多大人物。”蘇問一拍腦門兒,悠悠說道:“指揮使大人又是為何事而來。”
七貴不情願的去備茶,卻沒注意到李
在信同樣看了他許久,被蘇問開口問道,李在信這才才回過神來,“聽說蘇公子在鎮撫司領千戶職。”
“巧了,你晚來一步,我已經被免職了。”蘇問說著將手中的文書拿給對方看。
李在信很是謙遜的雙手接過文書細細看過後,嘆聲道:“可惜了,若是蘇公子還在鎮撫司,以後還有很多共事的時間,也好方便觀察。”
“指揮使大人想觀察些什麼?”蘇問並未邀請對方入屋,而對方卻是喧賓奪主的自主走了進去,正好看到牆上那兩副字,久在樊籠裡,復得返自然,前一副揮毫有度,將樊籠二字演繹的淋漓盡致,就如同那紙張框住了其中的字,神韻十足,後一副筆力透徹,入木三分,透著濃濃的自由之感,只是隱約中這種自由卻多了一分無奈和落魄,逃得出紙張,卻逃不過這片天地,不過是大一些的樊籠,終究都只是籠中鳥。
“很好的字,是你寫的?”李在信不答反問道。
“我若是寫得出這手好字,早賣錢去了,指揮使大人若是看的順眼,拿去便是,全當我孝敬的。”蘇問獻媚的說道,老練的舉止讓人不敢相信是第一次,有些虛偽是刻在骨子裡的。
“雖好看,可不適合我。”李在信搖頭落座,這時七貴的茶水也端了上來,掃過一眼,茶水透亮,並非茶色好,而是水好,杯底一撮好似老泥一樣的差渣子聚在一起,沒有絲毫茶香飄出,就是比驛站口賣的大碗茶都還要淡嘴,不過李在信並未計較,大喝一口,仔細品味,神色異常滿足。
“這茶與大哥家的茶水味道相似,許久沒喝了甚是想念,好茶。”李在信放下茶杯,衝著蘇問微微一笑道:“可否勞煩蘇公子賜個字。”
“我的字很醜,指揮使大人還是不要難為我了。”蘇問連忙搖頭拒絕,字醜是一說,更重要的是對於危險直覺似乎在告誡他眼前的人絕不是那麼簡單。
“無妨,字的好壞只是表面,我想要看到些更深層次的東西,還請蘇公子不吝賜教。”李在信抬起頭來,那雙深深凹陷在眼眶中的眼眸好似星空璀璨,蘇問不禁意的對視,竟是莫名想要深入其中,猛地被吞沒,好似整個人踩在混沌之中,漂浮無定,有一道刺眼的光芒射來,讓他下意識的想要靠近,身體不由自主的追著那道光而去。
屋外,小僕人自言自語的偷笑道:“少爺的臉皮越來越厚了,都敢給別人題字了。”
李在信看著對方在自己掌心中寫下的字跡,眉頭時而緊蹙時而舒展,蘇問的字不僅乾癟,而且毫無靈動之感,便是那根生花筆都無法拯救,終於蘇問最後一筆落下,李在信的面容幾乎寫滿了不安二字,手掌好似火燒般炙熱,猛然收回,只見其掌心中有一枚濃厚的“活”字像是冰雪滑了般很快散開成一團墨水。
而此刻的蘇問仍然在那混沌之中穿梭,許久後他終於尋到了那道光的源頭,奮力鑽出,好似大夢驚醒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衣襟早已被汗水打溼,只覺得頭腦昏沉的緊,連忙四下看去,李在信早已離開。
“果然這世間從來沒有真正的平靜,我可以去尋找。”走出庭院的李在信仰望著那頂驕陽,將身後的披風的大帽蓋在了頭上,無需光明,因為我心中早有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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