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一辰出來受死。”怒喝震天,蘇問一人一劍踏步而來。
“來了。”老漢坐在堂前的石階上,滿是褶皺的臉頰微微顫抖,不知是欣喜還是緊張。
蘇問一眼認出對方正是雁秋關中對其痛下殺手的譚公,略帶沙啞的嗓音沉聲道:“滾開,不然死。”
“在雁秋關沒能拿下你,今日你送上門來,看你如何逃脫。”老漢大笑出聲,只見兩側道路中無數身著驚鬼服,手持兩斷刀的擺渡使魚貫而出,瞬間將蘇問圍住。
蘇問挺劍前衝,他不去管為何陰曹的擺渡使會在這裡,只要把眼前的人都殺光就好,劍光奪目,鮮血濺落雪地,一顆顆頭顱落地,陰曹擺渡使絕非庸人,兩斷刀交錯而至,斬在蘇問背心,卻被一股莫名阻力攔下,瞬間離火沖天燃盡漫天飛雪,雪化弱水,水火兩色交織浮生,三丈高的神明法身挺立此間。
“噈。”
一柄飛劍突然從陰暗之中刺出,蘇問仗著神明法身硬撼,卻被一劍穿胸而過,一名身著襖衣的劍士追劍而來,指尖彈回,那把飛劍立刻掉頭回刺,蘇問強撐傷勢一拳砸斷劍鋒,對方使的是枯劍冢的飛劍。
一劍斷廢,那人再度並出雙指,又是一劍自半空中嗡鳴而墜,卻被一根長槊凌空掃落,郭元生橫掃落入人群,頓時甩飛十餘名擺渡使,另一側,秦潼雙手橫握一把嶄新巨劍朝著那名劍士迎頭拍下,驚得對方腳下連退,雙手拉過兩名擺渡使擋在身前,人頭飛起,鮮血再次灑滿庭院,卻終是讓他逃走。
“掌櫃的。”郭元生扶起蘇問,只見其左胸被切開一條駭人傷口,血流不止。
蘇問探出右手一簇離火包裹手掌升騰,瞬間按在傷口之上,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滋滋聲伴隨著白煙散開,生生將血肉燒灼粘粘一處。
“開路。”面色蒼白的蘇問冷冷吐出兩字,郭元生與秦潼二人心領神會舞動兵刃直衝而去,只是讓那名劍士躲入陰暗之中終究是個隱患,連神明法身都抵擋不住的飛劍,若是指向他們任何一人的脖頸,都是必死無疑。
“小子,你最好快些,要是慢了,那丫頭可就歸我徒兒了。”譚公冷笑著,好似天外魔音般籠罩著整座府邸,房間中也響起杜一辰淫.邪的笑聲。
本就受傷的蘇問被對方的音浪催動心絃,一口鮮血從喉嚨中湧出,霎那間那把飛劍好似引蛇出洞死死咬住對方分神瞬間,蘇問退步閃躲,飛劍點在龍舌之上,火光四濺,好不容易才前進三十步,被這一劍重新逼入人群之中,而且秦潼與郭元生也被穿插的擺渡使分割開來,此處距離胡仙草所在的房間不過百步卻好似天塹一般隔在當中。
譚公並不急著出手,好似在等待這什麼看向府外,既然已經熱鬧起來,索性就再熱鬧些,最好是那些躲在暗中的魑魅魍魎全部現身才好。
——————
此刻身為兵部尚書的杜澤如坐針氈的在沂水殿中看著岐王殿下筆走龍蛇,晚些時候突然被對方請來此地,卻又一言不發的坐到現在,本就心神不寧,此刻更是眼皮久久跳動,好似有大事要發生。
“不知殿下找下官何事。”杜澤藏了一肚子話終於憋不住開口問道。
陳茂川沒有回答,緩緩持筆寫完最後一筆後才抬起頭,一身寬鬆長袍,透露著一絲放縱之意,開口說道:“杜大人身為兵部尚書,耳目通明,本王一直在這沂水殿中靜養,對外面的事情少有聽聞,所以想請大人與本王說道說道。”
“不敢,不敢,不知殿下想知道些什麼。”杜澤小心翼翼的問道,能走進這沂水殿的人大多屬於淮太師一派,而自己似乎是第一個非岐王心腹的人。
“杜大人放心,我這沂水殿空蕩蕩的很,僕從也早被我遣散了,你大可以放心言說。”陳茂川端起一杯水酒與對方敬禮,杜澤也連忙端起面前的酒杯回敬。
“最近宋家的事情可謂鬧得滿城風雨,人人都說是宋家罪有應得,可我覺得不然,宋家對於北魏的功勞,單是滄州十年來的軍糧這一點便功不可沒,皇兄曾經視宋老爺子為國之棟樑,若非宋家沒有年紀相仿的女子,只怕我就要多出個嫂嫂來了。”
陳茂川一邊笑著一邊起身走到杜澤桌前,對方不明所以的點頭默然,“可就是這麼一個對國家社稷功勞甚大的名門卻是短短數日不復存在,如過街老鼠一般被人唾罵,我可不信這其中沒有皇兄的意思,還真是半點情分不講,不過好在宋家的產業沒有敗落,被皇兄處置的很好。”
杜澤不敢回應,就這麼僵直的坐著,陳茂川端起酒壺將對方的酒杯斟滿,隨後在其耳邊輕聲問道:“杜大人雖然在新州制一事上對皇兄示好,可如果說杜大人那日也犯了些微不足道的小錯,皇兄會不會也對你棄如弁髦。”
“嘭。”
斟滿濺出的酒水驚嚇到了杜澤,慌忙之中打翻了酒杯,酒水濺到陳茂川的衣服上,杜澤連忙拜倒在地,輕聲說道:“請殿下恕罪,”
陳茂川輕輕拍打掉身上的水漬,不以為然的道:“我又不是皇兄,怎會將這點小事放在心上,杜大人無需慌張。”
杜澤不敢抬頭,就如此一直跪著,腦中已經是一團漿糊,陛下對自己有多少情分可講他不清楚,一封信就足夠讓他渾身溼透,所以他唯一明白的是,今夜過後,這點淡薄的情分總會要更淡薄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