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堂堂北魏王爺那裡走不得,只不過這些日子被那些老人家堵在這裡罷了,正好你來了,出去走走也好,聽說這次科舉狀元名叫譚君子,同名同姓的人應該不多,你確實是好眼光。”
蘇問神情得意,少聽到陳茂川如此發自肺腑的讚歎,只是瞥了眼對方身上閒散的不能再閒散的浴袍,輕笑道:“你就穿這個,這可不像你啊!”
“穿什麼還不都一樣,難不成你要我換上那身蟒袍來,偌大個平京,有人認我這張臉就行了。”
“說的也對。”
那一日沂水殿的僕從從裡到外換了一茬,短短一炷香的時間,岐王出走的訊息便有很多人知道,卻又有很多人裝作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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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市上一身浴袍打扮的陳茂川十分惹眼,當然更多的還是那張俊俏的容貌,尤其是在北魏,俊俏一詞可是個稀罕的說法,大多是魁梧,挺拔,這些詞最得漢子們歡喜,偏生那些不讓鬚眉的巾幗和深居簡出的小姐們只是喜歡俊俏的,惹得不少人罵娘。
於是乎一名鮮衣怒馬的少爺攔住了三人的去路,身後一批仗勢欺人的扈從冷眼打量著陳茂川和蘇問兩人,眼中有的只是不屑和冷漠。
“你站住,穿的什麼玩應兒,你以為平京城是你家嗎?你,你......成何體統。”那名富家公子籌措了許久的用詞才終於記起自己老爹責罵下人時的言語,這才顯得有文士水準。
蘇問聽的忍不住發笑,至少按道理來說,整個平京城的確是陳茂川的家,只是這聲笑意落在對方耳中可就變了味道。
“你是在笑話本公子嗎?”男子怒聲喝道,身後的扈從也都適時的向前跨了一步,平京的百姓見慣了這個,卻仍然樂此不疲的在一旁圍觀,京都最不少的就是官家子弟,將種子孫,這一大幫子嬌生慣養出來的公子哥碰在一起,若是不生出些事端來都對不起父輩們那滿腔的熱血。
“你是兵部侍郎秦源家的公子。”陳茂川歪著腦袋說道,神色淡然。
反倒是對方驚了一跳,下意識的回身看向遠處樓宇,最終還是硬氣的喝到,“你管老子是誰,每年學府入試總有些鄉巴佬來湊熱鬧,本少爺現在是在教你平京城的規矩,省的日後丟人現眼。”
陳茂川不為所動的將兩條袖籠提了提,故作詫異的問道:“那我要是犯了規矩又該如何。”
“該打。”男子冷哼一聲,沒想到對方竟然這麼直接,索性也不藏著掖著,身後早就等待多時的扈從們一擁而上直接將三人圍住,摩拳擦掌的就要動手。
忽然一陣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從街尾傳來,一列披甲步卒列隊而來,為首一位威猛悍將握劍走來,遠遠的便高聲喝道:“秦阿大,這平京城的規矩何時輪到你來教了。”
那位侍郎之子登時臉就拉了下來,他在家排行老大,可是秦阿大這個稱呼可不是什麼愛稱,更像是在嘲諷他還如孩童般幼稚,若是旁的人這麼叫他,少不了打他個骨斷筋折,偏偏眼前這位莫說是他,就是他父親也得樂呵呵的恭敬待著,這十年來北魏戰事雖然不多,可將軍卻是不少,除了李在孝的一等輔國大將軍外,還有東西南北四位征討將軍,每一位都是先帝時期戰功赫赫大將,此刻這位雖然僅是一名六品的名譽校尉,按理說是不該有親兵隨行的,可誰讓人家父親是位列四位征討將軍之列的徵南大將軍,北魏以南便是南唐,東西北三方以無戰事,說到底也只有這位徵南大將軍實權最重。
“孫叔教訓的是。”秦阿大滿臉的諂媚,論輩分他應該叫對方一聲叔叔,身後的扈從也都跟軟了筋骨一樣那還有方才盛氣凌人的模樣,一個個佝僂著身子躲在一旁,和這位孫校尉身後的雄兵高下立判。
“知道還不趕緊滾,一天到晚就知道給你爹惹事,他就你這麼一個兒子,還指望你繼承家業。”孫校尉恨鐵不成鋼的罵道,但也是給了秦阿大一個脫身的機會,對方雖然有些猶豫,可最終還是一咬牙,帶著扈從們退去。
“可惜,沒打起來。”蘇問幸災樂禍的惋惜道,他可不相信一位侍郎家的公子就敢如此猖狂,換個尚書來說不定還有可能,猜測著遠遠拿出樓宇中究竟坐著什麼樣的人物。
陳茂川呵呵一笑,輕聲道:“秦源這人倒是不錯,可惜兒子不怎麼樣,隨便被人刺激幾句就昏了頭,當個笑話看吧!”
見對方就要走,蘇問連忙問道:“怎麼,人家好歹也救了你,道聲謝不過分吧!”
陳茂川笑而不語,邁步離開,蘇問也只得跟了上去,不過臨走前還是對那位姓孫的校尉微微一笑。
等到三人離開,一名副尉冷笑著啐了口唾沫,罵罵咧咧道:“什麼東西,我們好心好意救他,到頭來連聲謝謝也沒有,真他孃的來氣。”
“行了,得了便宜還賣乖,大家都揣是著明白裝糊塗,能在對方心頭留下徵南將軍府的名字就足夠,就算他真的謝,我也未必敢接。”孫校尉望著對方遠去的背影,臉上的笑意越發隱晦,這第一個吃螃蟹的人終究是要有本事的,朝身後隊伍揮了揮手,滿載而歸。
“收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