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自在,不過有人卻不想給你自在,前三次你的運氣不錯,遇見兩個不想殺你的人,三個怕你的人,這次可就沒有那麼幸運了,多半是鐵了心要殺你。”陸行輕笑道,卻沒從他的神情中看出多少凝重,只是這並不代表他就氣定神閒,蘇問若是看看車外就能發現,少說有十一把劍緊貼著車廂前行。
“師傅你知道來人是誰。”
“哪能都知道,五十年前的人還好說,百年前的那些魔頭我是半個都認不到。”
蘇問本不信這世間真有人能長生,即便是見到許木子和隋半語後也依舊不信,畢竟若是成了那與天地同壽的仙人,又怎會淪落到如此地步,既不是人,也不是仙,那魔頭二字當真是熨帖的很。
“那你又知道是來殺我的?莫修緣說我逃過了凌天宮的劫難,這世間知曉我的人都不多,更何況是那些被困了數十年的老怪物,你若不當面提起,隋半語也未必看得出我是誰,我還想留著命多活些時日,怎就有不長眼的冤家找上門來了。”
“對於凌天宮而言你多半已經是死人一個,這一點還要多謝莫修緣才是,至於旁的人,知曉你的人確實不多,可真要數一數還是有那麼幾個,莫以為這世間就真是你師兄一個人想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我與你師兄有過數面之緣,聽他說起過往昔的一些事,多的我並不清楚,只知道你這個傢伙仇家不少。”
馬車繼續前行,蘇問已經能夠察覺到對方由之前的試探轉變為了毫不遮掩的招呼,一股強而有力的神念透過車廂,就差一張臉切切實實貼在他的面前。
“僅僅是數面之緣你就任由師兄驅使,你這劍魁的傲氣去了哪裡。”蘇問幽怨的說道,就彷彿世人都明白的道理,偏偏自己一人被矇在鼓裡的無奈。
陸行若無其事彈動著手指,那道放肆的念力便被這一指之力震出老遠,車廂外十一把飛劍嗡鳴作響,似是警告,又像是示威。
“你師兄確實是個奇人,不過這世間還沒有人能夠驅使我陸行,我只是對他說的某些話感興趣,倒是你如此不給我面子,反正人家要找的人是你,我大可以拍拍屁股走了便是,想必對方也很樂意少一位劍仙敵手。”
陸行吹噓的本事比起蘇問不遑多讓,只不過後者更像是空中閣樓,始終透著一股假大空的氣息,而前者有多大本事就能說得出多大的話,儘管這些話不怎麼入耳,卻無人敢昧著良心反駁。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就這麼丟下我不管,這不合規矩。”
“規矩是你的規矩,而我的劍專門用來斬破規矩的。”陸行一語終了,也不再挑弄暗自神傷的蘇問,所謂的師徒情義都可以放在一旁,重要的是還沒有人可以攔下他的路,一道劍氣揚起車簾,蘇問還未驚覺,車廂內就只剩下他與七貴二人。
陸行挺身立在車頂,十一把長劍按部就班的依次立在身後,開口喝道:“跟了一路還是顯個身吧!”
磅礴劍意隨著聲浪充斥在這片半山峽谷中,兩側崖壁鬼斧神工一般筆直而上,光潔如鏡的石面被那森然的劍氣劃出密密麻麻的口子,卻始終沒見到半點影像。
“想不到如此貧瘠的江湖還能養出你這麼一位劍法超絕的劍士來,難得。”一陣爽朗的聲音從天際垂下,好似瓢潑大雨一般壓得整個峽谷中皆是迴響。
“我找的人不是你,念你修行不易,只管離去便是,也算我為這死氣沉沉的天地還贈些生氣。”那人繼續說道,明明言語中透著一絲愧疚,可被他這般說出倒像極了安撫受挫的孩童,寬和的緊,只是把這天地當做孩童,那份胸懷豈是區區傲然二字便能囊括的。
陸行眉頭輕挑,嘴角似是多出一抹暢意的笑容,仰天笑道:“修行不易這番話向來都是我說給別人聽的,偏偏我這一路走來順暢的很,況且這天地的生氣幾時輪到你們這些死人說了算。”
十一道飛劍傾巢而出,直入蒼穹,那人先是不屑的冷哼一聲,卻在霎那間隱匿在虛空中的面容驚變了色彩。
在那十一道飛劍之後,是整整填滿一峽谷的利劍巍峨灌出,宛如一道洪流砸向天際,無德和尚曾有一劍,又在這世間尋遍了萬千劍意,才可稱得上眾生,而陸行只有一道劍意,依舊尋到了眾生,世人皆知枯劍冢走出了一位揹負劍匣的劍魁,但他的劍匣裡究竟放了多少把劍,沒人知道,區區一個劍匣能有多少劍,可能並沒有傳聞中那麼駭人,或許他只是把枯劍冢的那座劍山背出來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