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丈的叉字墨筆迎頭砸下,賞善司先以善簿為傘,手中判官筆在虛空中勾勒什麼,蠅頭小楷,沒有詩仙唐一白酒後狂草的豪邁,也沒有杜才子袖中起行書的收放自如,更像是幼年孩童學字那般工整遲緩,力求每一筆恰到好處,點到為止。
墨筆與善簿相觸,隨即化作星光消散,又見到善簿之上無數姓名隨之消失,陰曹號稱世間執法者,尤其是在李在信手中,越發變得神秘起來,傳聞陰曹有十殿閻羅,四大判官,分善惡,判生死,勾魂使者牛頭馬面,黑白無常,轉生使孟婆,十二生肖。
以因果之力破世間道法,便是陰曹用人命填人命的狠辣手段,賞善司看似輕描淡寫的擋住許木子耗費十年精氣的兩筆,卻不知那一瞬臨淵之中三千人不得超生。
判官筆停,一紙生死狀虛空蕩漾,賞善司一口精血噴出,點點殷紅竟是逐漸映染出一張白紙黑字,虛空字跡立即飛入其中,判官筆下定善惡,讖言已定,以判官之血為引,取叉字筆墨為基,一團幽冥之火憑空燃起,燃盡生死狀,化作一縷青煙,在虛空中凝出一個深紅的惡字。
“判大惡之人,不敬神靈者,入刀山地獄。”
賞善司沉喝出聲,形讖言者上通天地,臨淵之下設有十八層地獄,地獄不分層次,因罪責不同入地獄受罰,以受罪時間的長短與罪刑輕重而排列。每一地獄比前一地獄,增苦二十倍,增壽一倍。
話音落下,天地驟然變色,只聞耳邊梵音吟唱,寒芒利刃拔地而起,地面碎裂,整座山寨搖搖欲墜,當真有三座刀山從地心深處怒拔而出,每座刀山攜刀斧一十九萬七千二百把,呈三峰夾擊之勢將許木子困於當中,蒼穹之頂天降火雲,連綿燃燒,刀山火海,不敬神靈者,赤身裸體,受千刀萬剮之苦,償贖罪孽。
遠處蘇問望向靜立不動的許木子不知發生了什麼,只看到賞善司掌控幽冥鬼火於虛空中燃燒一紙虛幻字跡之後,許木子便向中了邪一般定在原地,空洞的雙瞳中已然沒了神采。
不過賞善司也並不好過,耗去一口精血,此刻臉色蒼白如紙,氣息萎靡,如竹節般修長的手指朝前一點,一根箭羽如同被風化的岩石消融於空中,微微泛紅的雙瞳掃向蘇問,邁開腳步,縮地成寸,三步之後距離蘇問不過十米。
“叫他來,否則你就要死,我給你三息世間。”
蘇問聽不懂對方是什麼意思,連忙開口問道:“你要找的人究竟是誰,是我師兄嗎?”
“兩息。”賞善司不動聲色的收起一根手指。
“你好歹給我個提示,否則我怎麼知道該叫誰。”蘇問開始有些慌了,右手悄悄探向腰間。
“一息。”賞善司又收起一根手指。
“他孃的,我跟你拼了。”蘇問怒喝一聲,雖然做不到對方那般一步天涯,可十米的距離對於如今的他來說並不遠,龍舌短劍翻袖而出。
賞善司不為所動緩緩收起最後一根手指,眉頭猛然一皺,並沒有像之前那樣以善簿做傘,身形疾馳而退,幾乎是同時,他方才站立的地方猶如暴雨梨花一般炸裂開來。
“漫天花雨撒銅錢。”賞善司回身皺眉,天空中竟然出現了兩個一模一樣的南追星,其中一人正朝著自己俯衝而來,另一個則是在半空中與牛頭苦苦糾纏。
“三哥,那盜聖的千人一相似乎比你更加厲害啊!”李焾裡一語道破玄機,亥豬體形肥碩,力大無窮,奈何速度極慢,李焾裡號稱雙臂連環通臂猿,過膝雙臂翻轉騰挪如同猿猴一般靈活異常,甚至有些戲耍對方的意思。
宮羽輕哼一聲,一把羽毛散向空中將子鼠困在其中,每一片飛羽都是他的踏足點,上百跟羽毛便是上百個宮羽,無論對手朝哪個方向行動,都只是老鼠被貓玩弄,只論身法,宮羽並不遜色南追星,只是後者畢竟是立塵境界,意境之中有著自己獨特的見解,如若有一日宮羽也能棲身立塵境界,到時的千人一相便再不是虛影。
俯衝而下的南追星手掌撐地,一個環抱將衝殺過來的蘇問摟在懷中,反身丟向許木子方向,輕語道:“去救他。”
“怎麼救啊!”蘇問飛在空中失聲叫喊道。
“碰到他就行了。”南追星轉過身站立,猶如一道天塹橫在場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