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之中幾名壯碩男子冷眼直視這位不速之客,其中一名神情嚴峻的中年刀客緊握刀柄,如臨大敵一般,一身開靈脩為顯露無遺。
進屋男子只邁出一步也已經坐在了刀客身旁,兩指捻起桌上的茶杯,輕聲道:“感謝諸位一路護送我那小兄弟,不過就到此為止了。”
中年刀客身形不動卻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對方那一步縮地成寸的本事實在太過駭人,猶豫片刻後還是鬆開了刀柄,至少這樣不至於熱鬧了對方,“這位大人,在下不懂你說什麼,我們只是過郡的商戶,在此歇歇腳而已。”
“如此嗎?”男子飲完茶後將茶杯放回桌上,起身時當起一層漣漪,一層波紋還未觸壁,身形已然飄至屋外,留下一聲算不得威脅的警告,“那便好,只是三十里內希望不要有你們的身影出現,否則我不介意讓你們睡上幾天。”
說罷,飄然而去,直到此刻其餘五間客房的幾人才慌張衝出房間,面面相覷,腰間懸掛的兵刃分明是官刀無疑,這些人都是郡守的親衛,如果蘇問在這裡肯定能認出幾張熟悉的面孔。
那名應該是一行人領隊的刀客面露疑惑,立馬修書一封,命手下飛鴿傳書長門郡交由婁大人。
有一名魁梧漢子滿眼忌憚的低聲道:“大人,方才那人究竟是誰。”
那刀客畢竟是入了開靈境界的修士,眼界自然要比手下眾人寬出幾倍,方才未敢輕舉妄動,等到對方離去才察覺到莫名的膽怯,好在沒有出刀,否則這十幾個兄弟恐怕都要跟著送命,“這等身法世間少見,南朝我不清楚,不過咱北魏有兩個。”
“逆行道的宮羽長歌和那位盜聖南追星,那方才那位是?”那名漢子壓著聲音從嗓子裡傳出一句話來。
“多半是後者,若是那位宮羽先生,只怕我們已經是屍體了。”
漢子長舒了一口氣,宮羽長歌的名頭實在是容不得人面不改色,死在那儒生模樣的殺手手中的人多到讓他們這些曾經在沙場上提人頭飲酒的悍卒都自嘆不如,這等人雖然會與你說些家長裡短的話語,可也是你此生最後一次開口。
“我們該怎麼辦,若是跟丟了,殿下怪罪下來,如何擔當得起。”
刀客皺眉,沉聲道:“南追星號稱盜聖,身法了得,但從未聽過他濫殺無辜,儘可能保持三十里的距離,見機行事。”
“是。”
......
離了飯館的蘇問悠哉悠哉的騎驢前行,一路上倒是引來了不少駐足的目光,正如譚君子所言,這身麻衣毛驢的行頭在此刻的滄州絕對要掀起一場風潮,正如十年前青衣白馬渡江而來,之後幾年但凡是滄州少年無不是著青衣而行,以至於幾家染坊的青色布匹都斷了貨。
人頭攢動,兩側要喝的叫賣聲不絕於耳,瀾滄郡本就是大郡,人口自然不是拒南城那等下郡可比,光是賣糖葫蘆的人家一條街少說也能見到四五處,而且不同於扛著草把邊走邊賣,幾家成規模的小店連成一片,卻也沒有說是那家生意火爆,誰家生意冷清的較量,大多都是各自排起了長隊。
小僕人擠了好久總算買到了兩串糖衣最厚的水果串,算是那家的獨到手藝,不同於千篇一律的山楂,紅綠相陪以及酸甜雜糅的口感使得買賣做的熱火朝天。
蘇問接過一串,那色彩喜人不說,還未入嘴就已經是口舌生津,小僕人本就不是附庸風雅之人,一個接一個直管在口中留下味道,囫圇的陷下肚中去了。
清風徐徐,將水果和糖衣的甜香飄了很遠,蘇問晃了下神,糖串上最大的那顆金橘不見了蹤影,還不等小臉憋成一處,耳邊傳來一道輕語。
“小蘇,好久不見,一顆金橘換百里無憂,這買賣如何。”
蘇問延展笑容,對著清風呵呵一笑,“三哥,說話算數。”
人來人往,多的是比肩疊踵,又有人駐足觀望,不是羨慕那身麻衣,而是咂嘴可憐,多麼瘦弱的一頭驢子,多麼狠心的兩個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