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小虞氏,她無論如何也喊不出口。
母親去世不足百日,小虞氏便急匆匆的嫁進了晏家,給父親做了繼室。
那會,她認為小虞氏貪戀晏家的權勢,所以才會急著入晏家。
直到,父親含冤離世。
晏家人冷漠待她,連她一直疼愛的妹妹,對她都不願多理睬。這個時候,唯有小小虞氏始終不變,依舊如往日一般關心她冷暖。
她恨了一輩子,恨不得生啖其肉的人,居然成了她唯一的依靠。
那時,她如夢初醒。
小虞氏會嫁入晏家,是想護住她和晏綺寧,怕她們受委屈。
她回首這些年來關於小虞氏的事。記憶裡,她只記得小虞氏的不好,而現在在她腦海裡閃過的,卻全是小虞氏的好。
從前,她便說小虞氏會後悔。
如今,後悔的人卻是她。
晏錦咬緊下唇,瞧著紅木桌上擱的青花瓷瓶中,插著晏綺寧摘下來的打著花骨朵的紅梅。
這一切熟悉的場景都在提醒她,眼前的不是夢境。
景泰九年,晏綺寧和六妹晏谷蘭發生爭執,她幫著晏綺寧罵了晏谷蘭,結果卻不知被誰推了她一下,她便失足跌下假山。
她昏迷時,一直念著晏谷蘭的名字,周圍的人便以為是晏谷蘭推她下假山。
後來,季姨娘不得已便帶著晏谷蘭跪在映月院外,跪求她原諒。
她醒來後,便聽到晏谷蘭在院外哭著說:“姨娘,回去吧,你的腿都腫了。我真的沒有推長姐,是二姐推的,姨娘,你為何不信我?”
對於晏谷蘭的話,晏錦自然是不信的。
只是後來她嫌晏谷蘭哭泣聲吵鬧,便讓向媽媽去趕季姨娘回去。結果不知為何,晏府上上下下卻傳她心腸歹毒,差點要了季姨娘和晏谷蘭的性命。
後來她才知道,那一日是晏綺寧拿著她的湯藥,在裡面放了瀉藥,吩咐向媽媽拿給季姨娘和晏谷蘭。說季姨娘和晏谷蘭喝了這藥,這事便就算了。若是季姨娘和晏谷蘭不願喝,便給她們灌下去。
季姨娘自然不願意,她力氣大可以推開藥碗。可晏谷蘭年幼,避不開,便被幾個婆子把藥灌下去,最後暈了過去。
晏錦當時知道事情真相後,便怨晏綺寧這事做的太過。
可誰知晏綺寧委屈的落淚,還辯解道,“我瞧著長姐每日喝這些苦藥,腿還疼的不能入眠。我也要她們嚐嚐這滋味……長姐,我沒有做錯。”
妹妹哭的梨花帶雨,她便也不好繼續責怪。
她身子骨好起來,能在院子裡走動的時候。沈家太太邀京城眾位太太賞花,晏老太太始終怨她惡毒又心疼季姨娘,便罰她不許去花宴,而讓晏谷蘭替了她的名額。
晏錦自小喜歡熱鬧,不能去花宴自然遺憾。但是看著妹妹眼裡帶笑跟她撒嬌,那些遺憾也瞬間消失的乾乾淨淨了。
現在晏錦才懷疑,或許那時晏谷蘭說的話是真的,晏谷蘭並沒有推她下假山。因為若是晏綺寧真的想幫她出氣,又怎麼會讓她揹負那樣的惡名。
定國公沈家是開國元勳,京城不知多少人都想和沈家人有來往。她想去參加花宴,是因為熱鬧。
這次,她亦想去。
不是因為花宴熱鬧,而是因為父親這次回來,是傷了筋骨,回京調養。前世,父親被這病痛折磨的夜不能寐,藥吃了一副又一副,也不見好轉。反而是身子,越來越虛弱。
晏錦知道這京城內能治這病的人,除了宮中的龐太醫,便是沈家的重大夫。
只有去沈家,才能見到這位重大夫。
所以這一世,這惡名她不會幫晏綺寧擔著。
她和晏綺寧的姐妹情誼,早就消失在父親去世的那個夜裡。
“小姐。”屋外傳來春卉的嗓音,“太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