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擦身而過,侯昌榮再一瞧,那握著刀把的手很緊,腰板也挺得筆直筆直。
他回到攝影棚,王扶霖見了也有點異樣,卻又形容不出,“怎麼樣,還能拍麼?”
“找著點感覺,再試試吧。”
“好,就再試幾條。”
“準備了,準備了!”
現場又忙碌起來,鳳姐、鴛鴦等人都拍完了,圍在旁邊觀瞧。戴臨風和任大惠站在角落,另有釵黛二人竊竊私語。
歐陽也擔心著,寬慰道:“彆著急,今天不行就明天來。”
“嗯。”
許非笑笑,各自站好位置。
“準備!”
“開始!”
設定場景是雨夜,光線昏暗,牢房內更是陰冷淒涼。歐陽坐在草蓆上發怔,衣衫破舊,眉目悽然。
許非本應馬上放菜的,他沒有,左手拎著食盒,右手仍扶著刀把,站位站的稍遠些,從鏡頭外走過來,微微垂著頭。
他走到桌前,開啟食盒,這才取出幾盤菜餚。
“你是……”歐陽滿腹狐疑。
“寶叔,是我。”
他摘掉帽子,抬起頭。
“芸兒?”
“寶叔!”
撲通!許非直挺挺的跪倒在地,語調稍稍上抬,目光透出幾分強烈。
“芸兒,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歐陽連忙攙扶,結果對方的膝蓋剛剛直起,一隻大手便伸過來,反倒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緩緩讓自己就座。
“寶叔,請坐。”
本是寶玉扶賈芸,轉眼成了賈芸扶寶玉,這一退,一進,歐陽完全是懵逼的。
只見許老師也坐到對面,斟了兩杯酒,道:“寶叔搬離園子後,我便籌了些銀錢,做些小本生意。前陣子聽聞賈府遭逢大禍,便四處打聽,託了倪二哥的門路,才充作獄卒進來探望。”
他把酒遞過去,自己也舉起一杯,輕輕往前一送,嘆道:“在家的時候常想孝敬叔叔,一直沒個機緣,今兒倒有緣分,不想竟在這種地方。”
“……”
歐陽默然不語,其實節奏已經全亂了,但導演沒喊,只得繼續演,表情倒真帶了些愣怔和痴傻。
過了片刻,他才語帶哽咽,勉強道:“自遭家難以來,親朋故舊,躲之惟恐不及。老太爺、老爺當日提攜了多少人,桃李門牆,絳帳春風,如今卻……唉,沒像賈雨村那樣恩將仇報、落井下石就算不錯了。”
“……”
許非一言不發,給斟酒,給夾菜,夾起各色菜餚,不斷往他面前的盤子裡堆。
歐陽哀嘆了一會,忽道:“還記得嗎?那回你送來的白海棠。”
“當然記得。”
“那時候,園子裡的姐妹們都在,第一次結詩社,海棠詩社,詠白海棠……”
“寶叔!”
這裡歐陽要念黛玉的海棠詩,結果還沒出口,就被對方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