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著頭,又抹回去,蹲下身與她平行。然後握著她的兩隻手,先搭在自己肩膀上,再往懷裡一帶。
小桃紅似抽掉了骨頭,軟軟的沒有半分力氣,就這麼被拉過去,胳膊架在他肩上,手搭在他背後,還晃悠兩下。
這是擁抱麼?
他緊緊抱著她,她卻只能像一隻可笑的任人擺佈的木偶,以這種彆扭的姿勢,架在他身上。
這是擁抱麼?
一個被撕掉了所有偽裝,只剩下一條掙扎的卑微靈魂;一個被自己的親哥哥肇事受傷,灰暗度日,無可留戀。
這是擁抱麼?
倆人閉上眼睛,擁抱了好久好久……
“好!”
張國師默默讚了聲,輕輕搖著頭,在嘆息。
他舊社會的人性拍多了,拍新時代的小人物很新鮮,《無名之輩》是什麼呢?就像這幾場戲,已經在全片後半段了,仨人卻剛剛爆出自己的名字。
“下一場!”
“準備!”
倆人正抱著,葛尤忽然來敲門,佈置了一道假門和走廊的景,雙機拍攝,他藏在後面對話。
“我要幹一件大事,幹完這件大事,我就不是我老。我要讓你看一哈,你鍋鍋,不是光會吹牛。”
“你要做啥子?”
“我不講,再見!”
“等一哈!”
“你幫他們辦事,辦不好就算老,不要勉強曉得不?”
“曉得曉得,走老。”
“等一哈!”
小桃紅察覺到他要去辦一件危險的事,自己也要開煤氣辭別人世。
有句話叫,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手足至親有時也談得上恨,但這種時候,彷彿一下都看開了。
“鍋鍋!”
“又咋了嘛?”
“你少抽點菸,早飯要吃,不要把自己過的亂七八糟地曉得不?”
小桃紅又露出在天台時的表情,嘴上在笑,眼睛裡在哭。
“你咋了?你咋了嘛?”
她歪頭盯著那扇門,忽然輕鬆起來,盡情嘲笑:“馬先勇,你好賤哦,你就是欠罵!我罵你你才舒服是不是?
你不要以為說兩句好話,你就能上天。我有今天,都是你害的,都是你!活該你死婆娘,沒人管,一輩子打光棍。”
“哎,這才對了嘛!這才是你!”
“滾吧,滾!你不要再來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