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他們生活的羨慕,他想過那種生活的願望——這種願望那天夜裡對他
已經不是夢想,而是計劃,實行這個計劃的詳細辦法他都考慮過了,—
—這一切都大大改變了他對自己所經營的農業的看法,使他再也沒有原
來那樣的興致了。而且,他也不能不看到作為這個事業的基礎的他同勞
動者之間的不愉快關係。一群象巴瓦一樣的良種母牛,全部耕過的肥沃
土地,九塊用灌木圍住的平坦耕地,九十畝施過基肥的田地,幾架條播
機,等等——這一切都很優越,如果這些活是他自己或者他和同情他的
人一起幹的。可是現在他清楚地看到,他所經營的農業
只是一場他同勞動者之間的殘酷而頑強的鬥爭,在這場鬥爭中,一方面,
他那方面,自始至終要求努力把農活做得盡善盡美,而另外那方面,則
是一切聽其自然。在這場鬥爭中他還看到,他這方面是竭盡努力,而那
一方面卻是毫不出力,甚至毫無要求,結果工作做得對誰都沒有好處,
只白白糟蹋了很好的農具、很好的牲口和土地。最糟糕的是,不僅完全
浪費了花在這方面的精力,而且現在,當他明白了這工作的意義以後,
他不能不感覺到,他花費這些精力的目的也是毫無價值的。說實在的,
他們之間在鬥些什麼呢?他竭力爭取每一個小錢
“除了這幸福,我什麼,什麼也不需要,”他眼睛盯著車窗之間的
骨制鈴鈕,回憶著最近一次看到的安娜的模樣,心裡想。“我越來越愛
她了。哦,傅列達官邸別墅的花園到了。她現在在哪裡?在哪裡?她怎
麼樣?為什麼她要約我在這裡見面?為什麼她要在培特西的信裡附上一
筆呢?”他直到現在才考慮這問題,可是已經沒有時間了。馬車還沒有
駛進林蔭道,他就命車伕停車。接著不等車停住,就開啟車門,跳下車
來,走進通房子的林蔭道。林蔭道上一個人也沒有;可是他向右邊看了
一眼,立刻就看見了她。她臉上遮著面紗,但他神魂顛倒地用目光捉住
她那獨特的步態、傾斜的肩膀和頭部的姿勢,他的全身立刻象透過了一
股電流。他又興奮地感覺到自己的存在,從兩腿富有彈性的動作,直到
肺部的呼吸。他的嘴唇微微哆嗦起來。
愁。我好象並沒有什麼浪費,可是錢就象水一樣流走了。我們總有
什麼地方安排得不得當。”
“一點也沒有,”塗土橋咳清喉嚨,皺起眉頭瞧著她說。
她懂得這種咳嗽的意思。這表示他非常不高興,不是對她,是對他
自己。他確實很不高興,倒不是因為錢花得太多,而是因為想起一件他
明知不對卻想忘卻的事。
“我吩咐過索科洛夫賣掉小麥,把磨坊的租金先收一收。錢會有
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