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只能以藥力為主,神通為輔。除了每日子時治療之外,還要靈藥溫養。如此七日,藥到病除。”
七天!男孩的眼睛亮了,只要七天,他就能像正常孩子一樣開口說話。
“你並非先天殘缺,還記得嗓子怎麼壞的麼?”千歲上一次探查病情時,就發現他喉中有傷,聲帶被毀。
他搖了搖頭,面色平淡。
“無妨。”她輕描淡寫,“以後白天吃藥,晚上施術。明日起就找個藥鋪子抓藥煎服。”
男孩當然不會有異議。他今日又是擔驚受怕,又是長途奔波,方才還受了傷,早就困得狠了,這會兒在地面鋪好那捲提花緞布,翻了個身就睡著了。
“豬一樣的,好吃好睡。”聽他鼻息越發均勻,千歲輕哼一聲,目光卻移到他腿上去,甚至走近了伸手輕按兩下。
果然不出她所料,腫起來了。草藥生效也要時間,若是明天還這樣子,他就不能騎馬趕路。
林子裡安靜下來。千歲伸手,掌心緩緩浮現一隻琉璃燈,其形如菡萏,將綻而未綻,維妙維肖,可惜顏色灰白黯淡,像是褪盡鉛華,表面更有無數裂紋自下而上延伸,彷彿下一秒就會碎裂。
那裂紋大小不一,深淺不一,深深礙著千歲的眼。
她端詳半天,嘆了口氣,取出得自楊奇行的玉佩和八卦鏡,直接投了進去!
“嗤嗤”兩聲輕響,兩樣東西不見了,琉璃燈底部卻冒出一小團火焰。芯焰太小,雖然還在燃燒,卻是顫巍不定,看起來可憐極了,像是隨時都會被風吹熄。
然而這盞燈終於是亮起來了,由內而外煥出光芒。雖然暈黃淺淡,甚至比不上燭火明亮。
從無到有,她終於踏出了這一步。
她竟是將楊奇行珍視的玉佩和八卦鏡,都當作了琉璃燈的燃料。
千歲與人間的修行者不同,其他人都將力量貯于丹田,她卻存在這隻玻璃燈中。
這盞燈裡,存著她的願力、她的修為。
據說,它也曾華彩灼灼,光芒萬丈。
這會兒,千歲面上已經沒有往日的咄咄逼人,眉眼間覆上一層沉重。她緩慢磨挲著琉璃燈表面出神,感受燈身傳來血肉相連的楔合。
“我們還有時間,希望來得及。”她對寶燈喃喃自語。燈光一明一暗,似是對她的回覆。
睡著的男孩,忽然咕噥一聲,翻了個身。
千歲望了他兩眼,忽然走過去拎開他褲腿,纖纖玉指泛出淺淡金光,在他兩邊膝蓋上分別輕按幾下。“便宜你了。”
男孩即便在熟睡中,也能覺出傷處傳來的清涼舒適之感,原本緊蹙的眉頭不由得放鬆下來。
膝蓋的紅腫,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褪下去。
琉璃燈才剛剛亮起,她就透支了一點力量,替他醫治傷口。
千歲一瞬不瞬瞧著,又掐指算了算時間,發現一切如常,這小子並未像前幾次兩人肌膚相觸時那樣冒出紅疹。
她懂了,輕輕“切”了一聲。
就以這時,草叢裡忽然簌簌一響。
千歲指尖的琉璃燈一下消失,她緩緩轉過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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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還沒亮,男孩醒來,身體沾了露水有點沉重,但腿上的疼痛卻減輕許多。
他試著屈膝,好像不咋疼了,只是創口看起來還有點嚇人。
草藥那麼好用?
“你倒是睡得香。”聲音從左上方傳來。男孩一抬頭,就望見千歲倚坐在樹枝上,纖長的雙腿一蕩一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