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你剛才說宮裡有事兒,都是哪些來著?”徐玠像是知道她所思,轉過了話題。
紅藥沒想到他馬上就不說了,倒是怔了怔。
徐玠笑了笑,轉去案邊,拿了幾碟子果脯點心,放在了紅藥跟前。
紅藥自然而然地拈起了一枚蝴蝶酥,過後方才意識到,自來到水榭,徐玠端茶送水地,一直在服侍著她。
這念頭也只一晃而過,她很快便又記起約見的因由來,信手揀了塊蝴蝶酥,也不及吃,而是將這期間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待她說罷,盞中殘茶已然微涼,徐玠自小風爐上提起茶壺,替她續了些滾水,沉吟地道:
“我先說說你最擔心的紅菱吧。她實則沒死,已經在我們手上了,我在宮裡安排的人手讓她死遁了。”
紅藥正吃著蝴蝶酥,聽得此言,險些沒一口噴出來。
“咳咳咳……你……你說森麼?”她口齒不清地問道,糕點嗆進喉嚨,不停地咳嗽著。
徐玠忙將茶盞遞過去,紅藥不及接過,就著他的手先飲了一大口茶,總算喉頭不癢了,又忙問:“紅菱沒死麼?”
徐玠掏出帕子來,隔空點了點她的唇角:“沾上點心渣了,你先擦一擦,我慢慢告訴你。”
紅藥此時只震驚於紅菱之事,再顧不得其他,接過帕子便胡亂向臉上抹著,迭聲道:“快說快說。”
徐玠便道:“紅菱死遁是我一早就想好的,她知道許多事,且又是直接與陳長生聯絡的,我想留她的活口。只是,找個合適的機會讓她‘死’得合情理,卻是不易。離開京城前,我備了幾個謀劃,針對不同的情形,讓他們酌情處置。”
言至此,他看了紅藥一眼,目中有著明顯的讚歎:“我一早就猜到你能把她幹掉,果然我沒猜錯。”
那樣一雙清亮的眸子瞧過來,紅藥莫名便有點彆扭,似是羞赧,又像是尷尬,低頭道:“我也是用的笨法子,所幸她一直看輕了我,我才僥倖贏了。”
話雖如此,她的唇角卻是彎著的。
細細想來,她似乎也是有一點點聰明的,若不然,徐玠幹嘛老誇她?
徐玠笑道:“你也別妄自菲薄了。你要是真的笨,前世也不會活過兩次內庭血洗,一直活到出宮。更何況,石榴街的潑婦少說也有十幾個,她們聯手也沒鬥得過你。你哪裡笨了?”
紅藥垂眸聽著,心裡漸漸覺著,這話彷彿也有點道理。
再一息後,她又警醒了過來,忙搖手道:“罷了,我自個兒的斤兩我知道,你也別誇我了,把我誇得不知天高地厚的,那也不好。”
她不說話還好,這一開口,徐玠眼中的讚歎幾乎溢位來,點頭道:“紅藥,你知道麼,這世上最富於智慧的四個字,便是自知之明。你可能缺乏捷才、沒那麼多彎彎繞,但你識己極清,這是最為可貴的,很多自詡聰明的人,實則都及不上你。”
紅藥沒說話,亦未抬頭。
這沒法兒抬啊。
臉燙得都快燒起來了。
徐玠這番話,至少能抵五十章欠更。
見她一直拿腦瓜頂對著自己,徐玠唇角微翹,也不點破,只將一碟點心推了過去:“這個小雪球很好吃的,你嚐嚐。”
紅藥拿眼風掃了掃,果見那點心團團如雪,似是拿藕粉和著百粉捏的,裡頭隱約透出一星嫩粉,像是餡心。
沒吃過。
“這是我才叫人做出來的,以前你也沒吃過。”徐玠推著碟子直到紅藥眼前。
紅藥拈起一隻吃了,卻原來米粉糰子,外面裹著層晶凍,餡心是紅豆沙摻著別的什麼做的,香甜軟糯。
“這餡心是拿紅豆沙與玫瑰滷子混的,好吃麼?”徐玠專注地看著紅藥,如同一個廚子急切地等待著食客的評價。
“挺好吃的。我覺著味道不錯。”紅藥低聲道,面上的紅暈,漸漸地褪了下去。
討論吃食讓她覺得輕鬆,方才被徐玠一通誇,她是真不習慣。
約莫再聽了幾回,就會好些了罷。
這般想著,紅藥覺得,她有必要提醒徐玠以後多誇她幾次,以便早些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