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無昭本想開口。
可是眼前一黑,他幾乎又跪倒下去。
“少年人……你……怎麼樣……”
妖獸的聲音傳來,每一個字都像是掙扎的嘆息。
月色下,它的皮毛焦枯雜亂,冒出陣陣煙氣,緊接著被風吹散。
涼意與燥氣交織。
卓無昭緩了一陣,才回答“沒事。”
這語氣很輕,聽不出太多異樣。
玄刀入鞘,他走近側倒的獸首,從乾坤袋裡摸出傷藥,自己吃了兩丸,剩下給了妖獸,外敷內服,傷口即刻止血。
在這一方面,天生我材絕對值得信賴。
妖獸的喘息平和下來,慢慢地,它翅膀動了動,翻了個身,趴在地上。
卓無昭在它對面坐下,猛地咳嗽了數聲。
喉嚨又幹又癢,吞水都和咽刀片一樣。
可現在還遠不到鬆懈的時候。
“你還能不能走?”他問妖獸。
層層疊疊的樹影下,月光打散成了琉璃碎。
他忽然發現,妖獸的外表變了。
先前的張狂毛髮眼看著垂下來,貼著面板,上面的枯赤之色淡去,白化,卻露出一團團彷彿洗不去的焦枯的黃和黑。
它垂頭,盯著卓無昭,神色裡流露出幾分難以形容的複雜。
在這樣威風的臉上看到這樣的情緒,實在是有趣得很。
卓無昭似乎還要催問一聲,被妖獸一嘴咬住。
堅硬的齒尖硌在身上,熱氣撲鼻,卓無昭望著地面離自己越來越遠。
長風在耳邊掠過,高聳的浪潮變成一個個小點。
其中有光暈亮起,閃爍。
一切很快不見。
這是一段不算短暫的路程。
直到山高林深,孤崖斜底,巨大的空心古木高聳,合圍如城牆。
上方又有無數纏繞的藤蔓,遮蔽視野。
妖獸雙翅一斂,在藤蔓間縱身起落,躍下。
明月皎皎,驚起群雀。
“城牆”中,是草絲軟葉鋪就的厚毯,乾淨整潔得挑不出一根亂刺。
妖獸身形一穩,低頭將卓無昭放下。
這少年人看起來已經累極了,但強打精神,回應著它的視線。
“這裡是我的地盤,很安全。”
它低聲說著,爪子無意識地按了按草葉毯,彷彿撫摸。
“我已經很久沒回來過……除了師父,沒人知道我來自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