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如上所述:海浪在已經成了一個死人的假定條件下,章保貴的「故事」只要符合邏輯,就成了孤證,再結合「疑罪從無」的人性化考量,對他的判決就只會從輕量刑,他想逃避死刑的目的也就能達到。也就是說,海浪參與綁架有可能為真,也有可能就是章保貴的杜撰。
再來看海浪已經成為一個死人的假設。章保貴知道這一點,僅是聽說還是親眼目睹?或者有沒有另一種可能,即海浪也是被章保貴親手殺害的呢?.
當大家對李竹道提出這樣的分析和疑問都感到將信將疑時,用時一個通宵的禹德望在檢驗室裡用證據支撐了他的部分觀點。
禹德望聽說何友志要擼起袖子親自上陣審訊章保貴,便請何友志來一趟檢驗室,向他報告最新發現。
「張建軍的骸骨沒法還原了,這是肯定的。絕大部分都被燒成灰,就算是神仙也沒法將骸骨還原成人體形態。」
「堰城的李竹道認為章保貴有可能把海浪也幹掉了。我琢磨著,章保貴如果真這樣幹了,在處理海浪的屍體上,極可能會採取和處理張建軍屍體一樣的辦法。」
「從他住的那個地方所做的痕跡檢驗結果來看,除了這一辦法,章保貴應該也沒用別的辦法。」
「也就是說,如果對海浪也採取用火燒的辦法毀屍滅跡,毫無疑問,章保貴會用到同一個油桶。事實上,除了那個油桶,也沒有發現別的焚燒屍體的地方或工具。」
「換言之,章保貴有可能將兩具屍體一前一後分開焚燒。從韓志強報警,到最後將章保貴帶回警局,我們用時兩天半,一個夜晚燒一具,足夠章保貴將兩具屍體處理掉。」
「既然用到同一個油桶,那麼在清理前一具屍體的骨灰時,章保貴這個業餘人士說不定就會有什麼疏漏。」
「有些人體骨骼沒法被燒成灰,興許就會被落在油桶裡,然後和第二具屍體繼續被燒,最後卻又被當成後一具屍體的骨灰一起被清理出來。這樣一來,我們在骨灰中或許就會有一些另外的發現。」
「當然,也可能什麼異常發現都不會有。但這種事誰知道呢,驗證以後即便得不出什麼結果,也總比啥都不幹的強。」
然後,禹德望用小鉗子撥了一下臺上一個鋼盆裡的很多被燒得黑乎乎的牙齒:「我安排了兩個人在骨灰裡扒了一夜,把牙齒都找出來,一共34顆,比正常情況下人類最多隻有32顆牙齒還多出兩顆。」
何友志「呵」了一聲:「也就是說,章保貴幹掉海浪極可能就是事實。那章保貴交代的這袋骨灰,到底是張建軍的還是海浪的?」
禹德望一攤手:「這沒法確認。章保貴被你那麼一詐,想給自己爭取個死緩,這才編了個故事,還交代了這袋骨灰。至於真相到底是什麼,這袋骨灰到底是誰,另一人的骨灰藏在哪裡,只有他本人才知道。」
何友志點點頭,沉默片刻後,話鋒一轉,問:「白蓮寺呢,痕跡檢驗上有什麼發現?」
禹德望
苦著臉:「老何,光是芒果園後面的林子裡挖出來的屍骨就有62具,我的人正在一具一具地提取dna,再試圖和聞忠地下室採集到的11個dna圖譜進行匹配,忙不過來了。」
「請你過來,除了向你彙報這34顆牙齒的事,還要向你請示抽調人員到我這裡來的事。也不是我倚老賣老擺資格,非得讓你一個支隊長到我這兒來聽彙報,實在是我這把老骨頭走不開。」
「你也別和稀泥了,老說縣級基層不容易,我這兒就不是基層?」
「要是不給我增加人手,白蓮寺的痕跡檢驗結果,這一時半會兒真出不來,你扒了我身上這層皮也出不來。」
何友志不得不承諾會立即「照辦」。
當日,禹德望將骨灰挖出來後,就帶著兩個人和李竹道三人又趕到白蓮寺。
白蓮寺位於山腰上。從當地的小山村到白蓮寺有一條彎彎曲曲的小路,託國家村村通政策的福,警車能勉強上去。
一行人到達此地已是子夜時分。
當地派出所民警和村幹部已在現場守候多時。
他們才走到門口,民警就指著地上的一個標記,說他到這裡時就發現門口躺著一個渾身是血的老和尚,處於昏迷狀態,但還有心跳和體溫,所以就擅作主張,先組織人將他送去醫院搶救。
進入寺廟後,發現院子正中還躺著一個人,頭部有多處損傷,身下地面可見大量血跡,人已經死去多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