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統靠近了營帳,身子由於與草摩擦而不時泛起的癢的感覺終於可以停頓一會。他拿出了被他叫做火摺子的竹管,把一段拔掉後,裡面那長條形的紙片的一段還有著火星,他用力吹了吹,火頁又燒了起來。他另一手中的水袋子裡裝得都是煤油,此刻他以一臉的得意的表情把煤油倒在了營帳上,以火摺子中燃燒的火紙點燃。其他人也在做這件事情。
“著火了!”
這個聲音傳遍了整個營帳。遼曼族的人認為哪個冒失的傢伙不小心把鐵架上的火盆打翻了,但其實這正是戰鬥的前奏。在這群人手忙腳亂的時候。對面的仁族放在岸邊的船已經站滿了弓箭手。幾十艘載著上千人的船劃了過去。見此陣仗,遼多一面指揮應對對岸來的敵兵,一面救火。整個大寨忙亂不堪。
“殺!”
龐統像是彈簧似的衝破了黑暗和火焰的妖嬈。那個提著水桶的兵士愕然之下,呆立著,在剛剛的剎那間,龐統的鋼劍已經劃過了他的脖頸。頭顱滾落,喉管的血噴射而出,染在了起火的營帳上。屍體倒落,與地面上的火結合,皮甲都耐不住火溫,燒了起來。
大寨中的喊殺聲令遼曼族惶恐。
“降者不殺!”
仁族大軍的聲音深深地打動了那些疲憊的遼曼族和小部族的兵士。特別是老弱的兵士紛紛丟了手中的武器,一副任由宰割的樣子。有不少人由於之前投降後受到了仁族的禮遇而不是加害,所以對仁族的印象頗好。此刻,正是由於遼曼族的遼多的背信棄義而造成的大戰。他們心中有了憤恨,但這個恨意是對遼多的,就連遼曼族的人都這麼認為,導致大軍一觸即潰。龐統軍殲敵千餘人,其他人全部投降。
遼多更是被叫做英族的小部族的兵士綁縛後送給了仁族。龐統在營帳內見到披頭散髮,跪倒在地的遼多。
“服不服?”
“哎……”遼多隻知道嘆息,他根本不理解自己的人為何都投降了。但這正是龐統在他詐降後所做好的預判,實施了這次的以德服人的大計。包括一開始遼多反叛後,龐統沒有馬上起兵,而是派出使者勸服,便做到了先禮後兵。這件事情也被長老稱作佳話,眾人對龐統歎服不已。
整個建寧郡的殘餘力量沒有任何反抗,紛紛投靠了仁族。大勢所趨下,遼曼族本族城池大開城門,主動換上了仁族的旌旗。仁族在擊敗了地龍族和打擊了孟族後,又得到了建寧郡的土地。成了領土面積與永昌郡相當的大族,周圍勢力不敢輕舉妄動,因為一個地龍族和孟族合力都無法擊敗的部族不是他們可以對抗的。仁族的威名往四處傳播,中原和蜀國內對此都予以了關注。不是因為這個部族有益州那方三個郡的領土,而是這個名為仁族的部族的名字恰恰於北方強大的仁國的名字相似,輝映間,令諸侯們覺得匪夷所思。但沒有人把一個部族和一個國聯絡在一起。畢竟仁族在諸侯看來只不過是蜀國內的一支反叛軍罷了。
在南広縣城,本來打算堅壁不出的聯軍在得知南方的戰事後,主動向蜀國投降了。他們知道若是再這麼打下去,要被那個以鳳雛為大族長的仁族吞沒的,到時反蜀國簡直是無稽之談,就連後方的增援都無從談起。蜀國也知道南方局勢的複雜性,為了不讓一個部族做大。劉備要求雍闓領叛軍迴歸南方,擊破日益強大的仁族。
就在這樣的背景下,實質上並未和蜀國大軍展開過對決的聯軍四十多萬軍容朝著南方反撲了。雖然蜀國劉備和雍闓聯軍的目的是一樣的,但是蜀國的目的更多一項,那就是讓南方的勢力兩敗俱傷,最終無人再談反派之事。否則蜀國將永遠沒有精力去謀劃征伐北方和中原的事情。
南方七郡,還剩下永昌郡、越嶲郡、朱提郡、雲南郡不在仁族的手中。以三郡的力量對抗的是沒有過太大損傷的四郡。其實從概念上而言,龐統所擁有的三郡都是大戰後所得,似乎是受傷的動物,而其他四郡則是躍躍欲試的猛虎。但就在仁族的那些長老都對此有點擔憂的時候。龐統在大堂內對他們道:“敵人是分散的沒有凝聚力的。我們是大一統的部族,擁有他們所沒有的向心力,他們會敗在我們集結了三郡所有力量的拳頭下。”
長老們為此而感到欣慰。在略感安心的同時,並沒有人對此事放心。聯軍把大軍開到了建寧郡東北面、牂牁郡西面的朱提郡。這樣的戰略佈局可以同時震懾仁族的大部分領土。雍闓派人向仁族發出決戰的文書。龐統竟然回以書信答應了這件事情。長老們驚色滿面。人人都知道聯軍勢大,且都是全副武裝的精兵強將,怎麼能馬上硬撼。在不解的情況下,長老們開始學會讓自己平靜,然後靜靜的看著龐統的舉動。
龐統集結二十萬大軍直接向朱提郡進兵,這讓聯軍都大感意外。覺得正是好事的雍闓發出文書,約定在朱提郡的漢陽縣會戰,圖謀一舉擊潰在他眼裡是嬌縱狂傲的仁族軍隊。
十月初,兩座大山之間的平原上,兩個大寨相隔二十多里路。雍闓連連發文書要求會戰,但到了約定地點的仁族軍卻閉門不出,龐統回以書信稱:“遠道而來,需要休息些時日。”
對此雍闓沒有貿然進兵,他知道強攻營寨只會中了敵人的計謀,便耐心的等待。
統帥龐統在營帳內把玩一對雪紋送來的青玉球,又看著燭火。他對身後榻上躺著的雪月道:“你看誰會贏?”
“問我?”雪月猛然做了起來,似乎聽到了這個不思議的提問。
“當然,這裡只有你,不問你問誰?莫非你在塌下藏了男人!”
利器直接穿過龐統臉頰的右側,一撮頭髮都被瞬間切斷,飛鏢穿過了營帳,被黑暗吞噬。
“你這個沒良心的死男人,你再說這種話,我一定殺了你!”
龐統兩手一攤道:“任由大人你宰割。不過我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
“我這種女流之輩,不懂軍事,別來問我。”
龐統就像是碰到了一個無法溝通的人,特別是對他的戰術無法提出見解的人,這讓他覺得很沒趣。在沉悶的緘默的氣氛差點把人都凝固之前,雪月竟然開口了。
“他們人比我們多兩倍,表面上我們會輸。但實際上,你不會是個傻瓜。我是不懂兵法,但我知道你腦子裡鬼點子很多。只是每次都不會知道你要演哪出戏。”
“你似乎不像以前那樣會來問了。”龐統把雙球往上一拋,一腳往上踢,兩個球全部往後方激射。雪月卻像是懶散無力的病人那樣舉著兩隻手把球接了下來。
“問了你也不會說,何必多問。”
“我是不是個奇怪又很難親近的人?”龐統忽然問道。這個問題雪月卻是想都沒想就回答了。
“是。”
“所以敵人都別想看透我。”龐統凝視著眼前的虛空,簾幕在夜風中而動。而身後的雪月看著兩個聚攏在右手肉掌上的青玉球,露出了無奈的苦笑。
龐統讓兵士開寨門,牽著馬匹到西面的河流邊刷洗,向四周派出了不少巡邏兵。馬兒瘦弱,兵士病態。每日的夜晚又能聽到寨內鶯歌燕舞之聲傳向天際。目睹和聞聽了這一切的雍闓手下的兵士回報了情況。雍闓隨即下令大軍至龐統寨外挑戰。但是龐統並不應戰,只是自己弄了個長梯靠在寨欄邊,爬上去仔細地看了看敵兵的陣形。敵兵每日都來列陣。龐統直接把寨門一開,雍闓深思熟慮後直接退兵。他每日發出戰書約戰。時過半月,龐統回了文書答應決戰。雍闓興奮不已,大軍出寨在平原上展開,陣容壯觀。
當年,袁譚的四十萬大軍裡可是有不少老弱病殘。但是雍闓的這四十萬聯軍可都是精兵,沒有半點雜質在裡面。
仁族大軍出陣。龐統的身邊全是傳令官,這些傳令官在他的指令下忙個不停。由於兵士們做過相應的訓練,這件事情也是信手拈來。大軍的整體形狀變成了弧形,形如彎月,月刃對著敵方。這個非對稱的陣形的月牙內凹的底部則是龐統所在。敵方是簡單的方陣,還以為龐統軍由於膽怯而亂了陣形了,擺了個雜亂的陣形出來。由此,敵將更是判斷仁族軍容不整。
但是仁族大軍忽然衝鋒,完全出乎了敵兵的意料。雍闓匆忙下令敲響戰鼓,與仁族的號角聲相呼應。天空下的大地之上,方形的大軍開始衝鋒,而仁族大軍猶如刀刃似的砍了過去。兩軍相撞,以偃月陣佈陣的龐統軍以厚實的月輪抵擋敵軍。而看似薄弱的月牙內凹處卻包藏殺機,那裡是一千精兵和仁族火刃營,以及統帥龐統的所在,是整個陣形中殺傷力最強的位置。而月牙此刻也切入了敵方的右翼。右翼雖然頑強抵抗,地勢在龐統軍精騎的衝鋒下卻不堪一擊。龐統衝至最前方,雙劍砍殺,血流滿地。他在敵兵的刀槍劍戟中閃躲,字敵人的嚴重如同永遠都不可能觸及的幻影。
敵兵纏亂了,龐統大喝道:“雍闓早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