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貝女兒,沒事吧?”安河看著一旁呆呆地蹲在一旁的安晴問道。
安晴只是看著安河,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抱著自己的雙腿蹲在那裡,安安靜靜,默不作聲。
“怎麼了?鬧情緒了?”
安河將那些使魁梧大漢腹部高高鼓起的河水全都按壓出來之後,看了看其他人也正在進行著救援的動作,便起身走到安晴的面前,也蹲下了身子。
“咦?你的衣服怎麼全都溼了?你下過水了?”
安河瞅到安晴那微微有些溼溼的衣服問道,明明自己下水的時候還是乾的,難道是自己進入河流的時候,安晴也......
但是安晴卻是淡淡地搖了搖頭,說道: “沒有。”
兩人對視,安河此時覺得有些不敢看著自己女兒那無辜的水靈靈大眼睛,看著那幅失落孤單的模樣,不免一陣心疼。“對不起,爸爸哄你睡覺好不好?”
安晴點了點頭,靠入了安河的懷中。安河抱著安晴坐在那圓潤的乳白色石子鋪就的岸邊,手掌在那後背輕輕地拍打著,正在思索講些什麼故事哄著安晴睡覺才好,耳邊卻是已經傳來了細微的鼾聲。
低頭看去,安晴已經是躺在自己的懷中睡了過去,幾縷因為溼潤而纏繞在一起的髮絲散亂地擱在那微微發白的臉蛋上面,櫻桃大小的朱唇微張,打著細微的鼾聲,正睡得香甜。
“累了吧,好好睡吧。”
安河將懷中的安晴抱緊了幾分,看著那幅疲憊的模樣,心中更是覺得自己的不應該,便輕聲嘆息道:“對不起,爸爸也是沒有辦法......”
夜色下,岸邊的人們正在救援著那些從河流裡面帶出的傷員,但數量其實並不多,不少人都是空著手回來的。
除了安河和安晴兩人以外,其他的人都在開始進行著救援,排水,幫助按壓呼氣......一些漢子們紛紛恢復了呼吸,但還是沒有甦醒過來,所幸的是那原本蒼白的面容終於是染上了些許紅潤。
還有呼吸,便還有生還的希望。
而那些救上來的孩子們,也有些許重新有了呼吸,只不過身體大都是不成模樣,四肢扭曲,全身上下幾乎是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
而剩下的,則是無論如何也沒有反應,手掌觸碰到那傷人冰冷的軀體,一位父親依舊在努力地給好不容易才從河中找到帶出來的自己的孩子做著按壓,但還是徒勞無功,那個平日堅毅的漢子此時卻像是個孩子一般哭泣了起來。
氣氛顯得很是壓抑。強忍也止不住的抽噎哭喊,沉悶的腳步聲,那些救上來恢復呼吸的傷人無意識地咳嗽和呻吟......
唯有安河的懷中,安晴正睡得香甜。
一些男子看著那岸邊的兩人,目光變得複雜了起來。一個人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來到安河的面前,用蚊子般細微的聲響說道:“我現在就要去找我的孩子。我要去到大壩下面,無論如何我也要把我的孩子找回來。”
“姚山,去到大壩,沒有任何生還的可能。”
安河用手掌遮擋住安晴的耳朵,避免她被聲響所驚擾到。而自己身前的這位漢子,安河實在是不願看向他的面容。
姚山的聲音幾乎是蚊子般的細微,那兩個眼球高高凸起,彷彿隨時都會從那個眼眶裡面跳出來一般,面容慘敗得如同一張白紙。
“為什麼......”
姚山說著,雙腿一發軟直接跪了下來,雙手撐在那石子上面,淚水混雜著河水滴落下來,卻是發起了一陣陣滲人的冷笑。“是我活該嗎?我這一輩子做錯了什麼?!從小便是那麼地不幸......”
說話間,抬起頭來,看著安河指著自己的那隻剩下半邊臉皮的臉,哭訴地說道:“你看一看這裡,看一下這個醜陋無比的疤痕,你應該還記得這些疤痕是怎麼來的吧?你沒有忘記吧?”
“沒有忘記,我還記得。”安河點了點頭。
“當年,也是因為潮漲要來臨,巫女說,只有獻祭我的家人才能夠保得平安,然後便活生生地將我的父母殺死,而我則是被剝下一層臉皮。”
姚山咬牙切齒地說道,兩行淚水奪眶而出順著臉頰流下,聲音中充滿了無盡的悲憤。
“我是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父母在我眼前痛苦地死去,我是被她用滾燙的剪刀活生生剪掉了半邊臉皮!這些,你都知道吧!”
安河並沒有說話,只是再次微微地點了點頭。
而後方那些沉默的人群都是驚異地看著那口不擇言的姚山,其實這件事情在當時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姚山的父母獻祭的那天,正是安河的岳母,鄉里的巫女親手執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