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無妨……結界只有半載期限,半載一過結界自消,到那時他便可以自己出來了。”
“可那譚文基修的是儒門大成之法, 不食丹藥,不行辟穀,唯修一股浩然正氣,這半載時間他如何捱得過去?”
“嗯……這倒也是,我這裡便送他一顆金丹吧,可保他半載不飢不渴,由你親自送去;然後你再去一趟大成府,向聖人仔細交代此事,料想聖人也能體察,不會見怪。這宗布大神心懷宿怨,自退居度朔山後,招賢納士,廣收門徒,大有當年截教興盛之勢,若長此下去,必是三家之外的一等勢力,你此去且要小心行事,莫要得罪了那宗布大神。”
“是,弟子遵旨。”
“紫霄宮老祖早已發下口諭:沒有紫霄宮的傳喚,三家眾神聖仙賢不得擅自進入此次山海劫數。你也要時刻牢記此諭,等此事了去,速回珞珈山閉關念經,不得擅自出山行走,否則一不留神上了那《靈臺榜》,豈不是枉費了你的萬劫之功?此前我已叮囑過文殊大士、地藏賢王和普賢大士,此番正好再叮囑你一下。”牟尼佛祖告誡道。
“是,弟子謹記佛祖垂訓。”
“你且上前來,我授你一符,憑此符可以出入淨塵結界;同時你將這顆金丹送於那譚文基,叫他服下。”牟尼佛祖說罷,展掌化出一道佛符和一顆金丹。
觀音大士走近蓮臺下,雙手接過佛符和金丹,收藏在袖中,然後恭敬行禮道,“弟子暫行告退,弟子這便前往度朔山。”
牟尼佛祖微微頷首。
觀音大士徐徐退下,復向眾佛菩薩羅漢行過辭禮,衣裙飄飄出離了大雷音寺。
牟尼佛祖端坐在九品蓮臺之上,不易覺察地輕輕吁了一息:此番無為道界的山海之劫俱是昔日神魔出世,兇險叵測,我東土佛門四大弟子終於可以全身而退了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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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音大士點指化出蓮臺,駕坐其上走離了靈山,一路金光熠熠直奔東海度朔山而來。
行至黎明之時,度朔山已然出現在遠方的碧海之上,觀音大士為了不驚動此處眾神,便化滅了蓮臺,復變作一隻小海鷗,撲稜著雙翅飛近了度朔山。
果然看見漫天的桃花下有一座盒形山,方圓約有數十里地,時不時散發出細微的佛籙金光,正是旃檀淨香顯化的結界山。此時守山大神風招正自伸著懶腰,打著哈欠,顯然一夜不曾安睡。
小海鷗藉著牟尼佛祖相授的佛符,一頭扎進結界山,那風招如何知道小海鷗正是觀音大士所化,依舊哈欠連天,甚感舒爽。
卻見結界內的風景宛如清麗山野一般,有山川河流,有花草樹木,也有旭日東昇,陽光普照。
小海鷗一邊撲翅飛翔,一般俯首觀瞰,稍頃間便發現不遠處的草地上躺臥著一頭金頭碧麒麟,旁邊跪伏著一位書生,正在用雙手緩慢地刨掘著泥沙地。
不用說,這書生就是文基了!
文基第二次甦醒過來後,便欲再次祭起文武硯開啟結界,可惜此時他已被結界的反震之力傷得很重,渾身虛弱無力,莫說再祭起文武硯,便是連同光劍也都拿不動了。
但他一心恆念著周夫人的魂魄(諾那佛祖的靈元)被費天君搶奪去,須臾也不忍耽擱,哀哀泣思之下,一邊口中不停地泣喊著“娘―娘―”,一邊用雙手不停地刨起身前的泥沙來,儘管身受重傷,但仍然傻乎乎的想憑藉雙手刨穿結界哩。此時他業已刨出一個兩尺來深的泥沙坑,而十根手指也早已被磨得破裂,鮮血滴滴,染紅了周圍的泥沙。
文基兀自低著腦袋,努力地刨掘著泥沙哩,忽然間彷彿聽見遠處有人說話:“那書生,看你的樣子好像受了重傷,不好生安坐歇息,在那裡刨泥沙作甚?”
聞聽話語,文基又驚又喜,驚的是結界之內竟然有人說話,喜的是此人或許知道結界的玄機。他急忙抬起佈滿血絲的雙眼,殷切地朝四周打量,但見樹木寂然,微風輕拂,唯有一隻小海鷗飛撲過來,除此之外,哪裡有什麼人的影子!
“唉……或許是我急切想要走出這結界,才產生了如此的錯覺吧,這結界之內哪裡會有什麼人!”文基喃喃自語,頗為失落地垂下腦袋,依舊繼續刨掘泥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