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家公啊,你這可就看錯我了。我譚鰲祥對親可是與別人不同:別人看重金銀珠寶,我看重孝順賢慧。
這金銀珠寶之物可以一時掙得來,也可以一時揮得去,唯有這孝順賢慧的品德卻是自小養成,能福澤子孫,不是金銀珠寶之物可以相比的。幼儀有如此孝行,正是我家的好兒媳,哪裡還有嫌棄的道理?”
周押司聽說這一番話,好生欣慰和滿足,但心裡卻十分疑惑,他不禁問道:“譚兄,你我相處不過一日,你是如何知道、我儀兒就是個有孝心的女兒?”
“哈哈哈哈……親家公,你真會打趣!儀兒割肉熬湯侍親,剜眼換金救父,像這樣的品行,不是孝心又是什麼?”
鰲祥公本是磊落豪爽之人,正為得到好兒媳而高興,因此話溜話,卻不曾提防說漏了口。
正所謂:言者無心,聽者有意。
周押司猛然聽見這話,恰好似耳畔起一道萬鈞霹靂,直炸得滿腦子嗡嗡作響,滿眼簾金花亂晃。
他“啊”地一聲驚叫,直挺起上身,目瞪口呆,彷彿一尊泥菩薩定在那裡。
正是父女連心,肉割在幼儀身上,痛卻疼在押司心裡。
周押司既愧且疚,無地自容,突然一聲哀吼:“痛死為父也!”
話落處,一口鮮血噴射出來,足有兩米多遠,濺在白壁上,殷紅涓涓,順壁而下。轟然聲響,周押司直挺挺地倒在了床榻上,雙眼圓瞪,眨也不眨。
鰲祥公見狀,驚慌不迭,等回過神來,深為失言後悔,急來探看周押司,卻是呼吸全無,手腳冰涼,已然命赴黃泉了矣。
鰲祥公震驚萬分,“簌”地一下,熱淚滾落了下來。
見周押司死不瞑目,他不禁悲愴道:“周兄弟……你……一路走好,我一定會好好待儀兒,就如親生閨女一樣。”
說罷,鰲祥公顫抖著右手,輕輕地抹合了周押司的雙眼。
幼儀一直陪坐在一旁,聆聽二人交談,並不插話。忽見父親大叫吐血而倒,幼儀慌忙撲到床前。
當聽明白鰲祥公的話,既知父親大去了矣,她不禁淚滾如雨,啕咷大哭,卻因悲傷過度,頓時昏厥了過去。
鰲祥公一時發了混沌,一邊手忙腳亂地扶住幼儀,一邊朝房門外急喊:“三!三!三……”
連喊了數聲,並不見應話,鰲祥公這才想起胡三請大夫去了。
就在鰲祥公慌亂無主之時,門外突然傳來稚嫩的回話聲:“公公!你喚胡叔叔幹什麼呀?”
鰲祥公定眼一看,正見青藤蹦蹦跳跳地跳進屋裡來了。
原來青藤白日裡貪玩得睏倦了,一覺睡到天色大亮,迷迷糊糊中聽見鰲祥公心急火燎地叫喊,她便躍下床,趕了過來。
鰲祥公一見青藤,就急喚道:“青藤,快過來,快過來……快幫公公搭把手,把姐姐抬上床去。”
青藤剛進入室內,一眼便看見幼儀頭頂有金光環繞,照射一尺開外,不禁又驚又訝。她急忙應一聲,跑上前來,協助鰲祥公。
二人一個摟身,一個抱腳,將幼儀抬放在床邊。
鰲祥公儘管略懂醫術,可此時忽遭大變,一時失神,茫然無措。
青藤輒伏身向前,暗使法術,輕掐幼儀的仁中。
須臾,幼儀悠悠醒將過來,放聲慟哭,如嘶如啞,好不悽慘。
而幼儀睜開雙眼的剎那,正與青藤無意間碰了一個眼神。
只見幼儀雙眼瞳底有兩朵蓮花閃爍,周圍繞有流光飛彩,似有佛座九品蓮臺之相——正是佛陀轉世之殊勝。
青藤覷見,不禁百般狂喜,萬分激動,捉住幼儀的纖手道:“原來你在這裡!我終於找到你了。”
你道青藤為何如此狂喜激動?
原來幼儀正是諾那佛祖元靈的轉世之身哩!
而青藤實則是九天玄女的隱遁之身,因此一眼便看穿了幼儀的廬山真面目。
紅塵萬丈,輪迴無常,總歸抵不過緣聚緣散。
諾那佛祖元靈在紅塵中輾轉了十多年,九天玄女就尋找了十多年,儘管有時她因降妖除魔而分散了心事,但此刻終於瓜豆得失,因緣際會,在正一先生的無意撮合下,二人就在譚家木行驀然邂逅了。
可惜的是:幼儀雖然秉賦佛慧,但此時已茫然無知,青藤所說的話,她哪裡能明白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