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皇后死於冷宮的事情傳遍了許都,人們都各自心情不同,但他們即使私下發出微弱的不滿聲音,隨即被另外一股洶湧的聲音掩蓋了。
群臣上書天子,表曹操封王。
這次上表的人,比封公那次的數目可是多的多了,不僅有鍾繇董昭這種鐵桿死硬派,更有陳群楊修司馬懿這種後起之秀,一時間輿論甚囂塵上,其勢頭之強勁,讓所有都覺得曹操馬上便會接受冊封了。
畢竟曹操現在權力,已經是和他的名號不相符了,這一步邁出,也是理所當然。
然而這個時候,曹操反而定下心來,他現在還要積蓄聲勢,而最快的手段,便是如何打下益州。
年前曹軍勢如破竹的攻勢,最終還是在金牛道上的劍門關戛然而止,對此曹操也都少有所不滿,他認為夏侯淵等人雖然盡忠職守,但在謀略上面,確實還差著一點,於是他準備派兩個謀士過去。
他麾下的謀士,有長於內政的,以陳群為首,餘下是陳琳楊修之類,也有長於謀略的,以荀攸為首,下面是孟公威司馬德操等荊州派,被派去對付劉備,而剩下的人挑挑揀揀,最為合適的也就是打了敗仗回來的辛毗等人了。
雖然曹操水軍吃了癟,但事後曹操卻認為,辛毗司馬懿等人已經做到了當時情況下力所能及的事,即使丟掉夏口,也是因為孤掌難鳴的緣故,所以並沒有追究兩人的責任,反而對其多有勉勵。
曹操也終於注意到了司馬懿的才能,他將司馬懿招來深談幾次,越發覺得這年輕人不簡單。
當然,曹操心裡多少也有幾分別的想法,他發現司馬懿這人心思有些深沉,曹操自忖年輕力壯的時候,自然有辦法讓司馬懿為自己所用,但如今自己行將就木,那怎麼用司馬懿,便頗為值得玩味了。
於是曹操思慮再三,決定立刻派司馬懿去漢中,再金牛道上幫夏侯淵出謀劃策,想辦法如何儘快打下益州。
此時司馬懿便是坐在堂下,接受曹操的詢問,他對曹操拿出的西川地圖上的要道關鍵處,都一一辨析分明,聽得曹操不住點頭。
最後曹操道:“所以你覺得,還是從金牛道進軍最為穩妥?”
司馬懿回道:“是最為安全。”
“西邊的陰平道有南蠻羌人,這都是依附劉璋的,且頑固不化,言語不通,變數很多。”
“東邊的褒斜道等雖然可以透過,但是其後路卻有可能被劉表劉備派兵偷襲,若是不管不顧,有可能反為其做了嫁衣。”
“而金牛道兩邊尚有空間騰挪,即使被敵人斷了兩翼,仍然有可以挽救的可能。”
“況且劍門關雖險,也不是沒有被攻破的先例,所以懿會盡力而為,相助夏侯將軍馬到功成。”
“好!”曹操重重點頭,“你們打下益州,班師回朝之日,便是我親自為你們封賞之時!”
司馬懿離開後,曹操陷入了沉思,司馬懿雖然說的信誓旦旦,但對益州之難打,曹操自忖自己親至,也未必有把握,司馬懿的保證,多半還是年輕氣盛的海口。
在曹操眼裡,兩年內能打下益州,就已經是超出預料了,畢竟劉璋在益州經營那麼多年,想要突破關隘,哪有那麼容易?
但曹操自覺身體每況愈下,明年無論如何也要把受封,然後確立世子,但封王需要造勢,不管群臣吹得多麼天花亂墜,都比不上拓張地盤來的更有說服力,但偏偏現在曹操的領地周圍,留下來的機會已經不多了。
尤其是守衛鄴城的夏侯惇,讓曹操頗為有些失望,夏侯惇內政能力確實沒得說,其坐鎮冀州,不禁為曹軍各方征戰提供了海量的後勤物資,也能夠一步步收服冀州士族,顯然政治手腕很有一套。
但相比之下,夏侯惇的軍事能力就有些拉垮了,冀州兵員並不少,曹操佔下的魏郡等五郡都是人口大郡,但夏侯惇始終無法壓制兇虎手下的田豐,要知道對面一共才佔著三個半郡,這多少是有些丟人了。
但曹操知道也不能全怪夏侯惇,因為對面袁熙軍的水路補給線太過方便,其依託黃河沿海道淮河的水系,從調兵到後勤都快捷得多,在這方面有著巨大的心思。
這讓曹操動了親征的心思,因為在他看來,兇虎去年打得元氣大傷,更何況其仍然再和江東交戰,很難有餘力兼顧冀州,這正是自己打破兇虎防線的大好機會!
於是曹操強忍著身體不適和病痛,開始加緊處理軍務,調集兵士糧草,籌劃親征冀州。
如今曹操也是多線作戰,不僅打著益州,還壓制著劉備,豫州還要防備袁熙在江淮的滲透,涼州形勢也不太穩,哪一處失敗,都有可能導致局面崩盤。
但曹操也是被逼的沒辦法了,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他只能在身體惡化前,將這些隱患儘量消除掉,不然曹家後續誰能挑起擔子?
反正他難受,兇虎也難受,大家都一樣,都是在和時間賽跑,而且爭奪天下很大一部分看運氣,袁紹當年形勢一片大好,不還是突然就崩盤了?
於是建安七年的春天伊使,天下再度充滿了全面大戰的味道,而這幾年如此頻繁的戰爭,已經讓很多人都習慣了,於是他們都在默默觀望,今年的戰火到底從哪裡開始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