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明白?”倒是薄雲崇,嗑著瓜子坐在搖椅,在院子裡逍遙自在的瞥他,“孩子你沒養過一日,也沒教過一日,沈木兮之前都教得好好的,被你這麼一護,膽子就大了,以後可就不好管了!”
薄雲岫原是不打算理睬,轉而又覺得說得有道理,之前帶走了沈郅,沈木兮就乖乖來了東都,想來還是應該從沈郅身上入手。
“虛心求教要有個虛心求教的態度,還給朕!”薄雲崇手一攤,“朕的三十六計!交出來!”
“先把話說清楚。”薄雲岫負手而立。
兄弟兩個,一個冰冷如霜,一個熱情似火。
“好吧好吧,朕先吃虧點,告訴你一點做人的道理。薄鈺是跟著你長大的,所以你管束於他,那是你作為一個父親的責任,可沈郅是你什麼人?你插手人家的家事,跟女人講道理,你還有理了?”薄雲崇一臉嫌棄,“都帶壞了一個孩子,再帶壞沈郅,沈木兮不得找你拼命才怪!”
給你個臭臉,都是客氣的!
“就這樣?”薄雲岫問。
薄雲崇攤手,“拿來!”
“養育之恩,教養以德!”薄雲岫顧自唸叨,看樣子光靠一本三十六計是不管用。
“哎哎哎,朕的冊子呢?”眼見著薄雲岫轉身離開,皇帝當下急了,“還來!”
薄雲岫輕哼,“我只說,讓你先說清楚,沒答應還你!”
音落,他已拂袖而去。
“薄雲岫,你大爺……”
丁全慌忙勸慰,“皇上,王爺的大爺,也是您的大爺,皇上息怒!息怒!”
…………
對於沈郅的秘密,沈木兮沒有追問,她知道兒子是什麼脾氣,不願說的,打死都不會說。這種情況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沈郅許過了承諾,至於到底對誰許了諾……便不得而知了! 但是沈郅從小懂事,不是個是非不分之人,對於這一點,沈木兮無條件的相信自己的兒子。
“娘?”沈郅弱弱的喊了聲,“您還生氣嗎?”
沈木兮輕嘆,輕輕撫著兒子的小腦袋,“郅兒長大了,許多事情可以自己做主,但是如果很危險,郅兒不許瞞著娘。娘想放郅兒,但也擔心郅兒的翅膀不夠豐滿,會摔著!”
沈郅點點頭,“娘,郅兒答應了那個人,所以不能說。”
“那是郅兒的小秘密,娘不會再問。”沈木兮神色哀傷,“郅兒總歸是要長大的!”
“娘今日幫我與少傅請假,是為何?”沈郅不解,瞧著阿落手中拎著的食盒,春秀提著一籃子的元寶蠟燭,小臉微微皺起,“娘是要去祭奠誰嗎?”
沈木兮點頭,牽著沈郅的手出了城。
今兒黍離特意交代了,讓月歸不許靠太近,只要人不跟丟便罷! 出了城,往東邊走是一片墳崗,今兒不是清明,所以沒什麼人會出現在這裡。
“娘一早做了桂花糕,原來是……”沈郅定定的望著墓碑,上頭沒有名字,旁邊的墳塋皆是蔓草叢生,唯這座墳除外,可見經常有人來這裡祭掃。
沈木兮將一碟桂花糕擺在墳前,“爹最喜歡吃的便是我做的桂花糕,女兒不孝,一去數年未能回來看您!可惜今年的桂花還早著,用的是去年的幹桂花,香味興許會差點,但口感差不離,依舊是爹喜歡的味兒。”
“娘?”沈郅眨了眨眼睛,扭頭看了眼阿落。
阿落點點頭。
沈郅撲通跪地,衝著墓碑磕頭,“外祖父,郅兒給您磕頭。”
這地兒還是阿落跟了夏問卿,才找到的。
“今兒是你外祖父的生祭!”沈木兮忍著淚,衝著沈郅笑得酸澀,“他若是在天有靈,能看到你給他磕頭,一定會很高興。”
“可為什麼,外祖父的墓碑上沒有名字?”沈郅環顧四周,所有的墓碑都刻有名字,有些被日曬雨淋,字跡已不是太清晰,但終究是有名字的,唯有他的外祖父……
沈木兮沒忍住,眼淚吧嗒落下,罪臣是不能有名字的。
能有個全屍,已屬不易。
“娘別哭,郅兒不問就是!”沈郅慌了,趕緊伸手去擦母親臉上的淚,可他越擦,娘哭得越厲害,到了最後,沈郅也跟著哭,母子二人在墳前抱頭痛哭。
沈木兮已經很多年,沒有這樣哭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