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夢哈哈大笑道:“這位施主卻是個妙人,是個妙人啊,真信?”
真信急忙道:“師叔有何吩咐?”
如夢道:“帶這位施主好好逛逛,讓施主瞧瞧咱們嵩山寺的一些景色,和那大相國寺相比如何。”
真信急忙稱是,心中也徹底鬆了下來,雖然之前他並未懷疑趙檉的話,但此刻心內卻更加確定趙檉所說是真,畢竟剛才如夢一番言語試探,若不是趙檉對東京相國寺極為熟悉,和那裡的住持方丈相交,哪會知道這許多事情。
兩人繼續往前走去,卻是幾乎走遍了這嵩山寺所有地方,趙檉對寺內地形心裡有了個大概瞭解,正打算出言回返,心中想到了一地,揚眉道:“真信大師,塔林還沒去呢。”
“塔林?”真信愣了愣,道:“貴人要去塔林看看嗎?那裡可沒有什麼好瞧的。”
塔林其實就是嵩山寺歷代方丈和僧人的墓地,平素就是寺內的和尚都極少去那邊。
趙檉道:“去瞧瞧,聽說嵩山塔林眾寺第一,又怎麼能不去看呢。”
真信只好點頭道:“貴人請隨我來。”
這嵩山寺的塔林位於寺西,佔地龐大,裡面塔的形制並不完全相同,有墓塔也有佛塔,制式多樣,塔的層級也不同,一到七級的都有,但大抵沒有高過五丈的,都有塔銘和塔額,遠遠看去,十分壯觀。
到了塔林邊,也有武僧守衛,但卻稀稀落落,顯然對此地比較鬆懈,究其原因是這塔林之中一無金銀珠寶,二無秘技武藝,更沒高僧大德的舍利,因為高僧大德煉化時若有僧寶舍利,都取出另盛,不會埋在此處,所以不管盜賊還是仇敵,基本都不會往這邊過來。
塔林外有那麼一排僧舍,與前方寺內正處不同,看起來有些衰敗,想來是武僧歇息和守塔僧人居住之處。
趙檉和真信和尚往裡走,幾個武僧只是瞅了眼,便繼續各幹各的,連詢問都沒有。
真信低聲道:“在這邊守衛的武僧都是犯了錯的,被戒律堂派遣過來,不過呆不上幾日就會回去,所以沒有人願意管事。”
趙檉道:“那此處豈不成了責罰之地?”
真通道:“貴人如此說卻也沒錯,這些武僧在祖師們的墓前懺悔,有時倒比面壁思過要多些用處。”
趙檉點了點頭,兩人走進塔林內,邊走真信邊給趙檉介紹一些著名大德的僧塔以及生平軼事,趙檉聽得津津有味。
此刻時間已經臨近傍晚,天邊夕陽的光芒胭脂一般灑下,映照得這塔林金黃裡又帶著些紅色,一時間景色極美。
就在這時,趙檉忽然瞧見遠處有個身影,正在拿著一把笤帚清掃塔下的草葉雜物,不由便是一怔。
這個身影高大而清瘦,可以看到衣袂寂寥,眉白鬚雪,有些蒼老落寞。
趙檉道:“這是何人?”
真信瞅了一眼,道:“這個是守塔僧人,在塔林這邊已經許多年了。”
“守塔僧人?”趙檉眯了眯眼:“這僧人法號什麼?”
真信呆了下:“貴人,你這可把小僧給問住了,我自從擔任知客以來,這僧人就一直在塔林守塔,以前有圓寂的師公師伯過來這邊安葬,我倒也和這僧人搭過話頭,可他乃是失語,根本不會說話,所以我也就沒再問過他什麼,根本不知道他的法號。”
“失語?”趙檉想了想,這似乎有些古怪啊,堂堂嵩山寺用一個啞巴僧人守塔林,雖然也有那麼幾分可能,可這失語一事豈不是最為好偽裝?
“這僧人會武藝嗎?”趙檉問道。
“武藝……”真信搖了搖頭:“這個小僧並不知道,反正我看見他的幾次,都是在拿著掃帚掃地,沒見他打過拳腳。”
趙檉道:“不知法號就不知他的輩分,不過連年紀也不知道嗎?”
真信期期艾艾地道:“也是不知,但估計戒律堂那邊會有記錄,貴人不會懷疑他……”
“小時看過我那長輩,身形倒是有些相像。”趙檉邊說便向前方走去,真信在後面一臉疑惑地跟著。
這僧人此刻也發現他們到來,轉過了身,趙檉這時瞅見他的容貌。
只見這僧人雪白雙眉形似臥蠶,雙眼混濁黯淡無光,面如重棗皺紋密佈,花白長鬚垂到胸前。
身量較高卻十分清瘦,後背微微有些佝僂,手扶著掃帚似乎有些無力蒼老,雖然不知道具體年紀,但肯定會有極大歲數。
他看向兩人,最後目光落在真信和尚身上,似乎在辨認來到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