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檉笑道:“如此正好,她倆個都要聽說三分,一會兒霍先生來了,便點個段子。”
戚紅魚道:“那奴家先去後廚準備飲子小點,公子稍微等待些。”
趙檉點了點頭,戚紅魚轉身去了後面,沒多久就上來滿滿一桌子吃喝,三人剛品嚐了沒幾口,就看門外進來兩人。
兩人一老一少,老的一身洗得掉了顏色的青布衣衫,頭髮已經花白,臉上佈滿了核桃般的皺紋,但瞅著身子骨卻十分硬朗,走起路來四平八穩。
少的是個小姑娘,十三四歲模樣,生得粉雕玉琢般好看,一雙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眸如點漆,一進門目光就落在趙檉身上。
趙檉微微一笑,老者是霍四究,小姑娘是霍璇璣,或者也叫衛璇璣。
他伸出胳膊招了招手,小姑娘蹦蹦跳跳跑過來,趙檉端詳她道:“長大嘍,不能再摸頭嘍。”
小姑娘不說話,也不看其她人,走到趙檉身前,把腦袋往下一低。
趙檉笑道:“這是幹什麼,要不……坐下吧。”
小姑娘聞言搖了搖頭,又跑回去,霍四究這時衝著趙檉一禮,趙檉微微點頭:“霍先生別來無恙?”
霍四究笑道:“託公子的福,還算過得去。”
趙檉笑了笑,仔細打量霍四究。
最初的時候他曾以為霍四究是一流高手,後來隨著自身武藝增長,覺得霍四究又像小宗師,再後來他發現霍四究應該是宗師才對。
可此刻,他暗中搖頭,好像……宗師也有些不太對啊!
“霍先生,今日我點上一段可好?”趙檉笑眯眯地道。
“公子請點就是了!”霍四究走到前方說書檯旁,小姑娘霍璇璣去後面煮茶。
趙檉想了想,看向蕭敏和福金:“赤壁怎樣?”
蕭敏點頭:“恰好在上京府裡少看了這一話。”
福金也道:“大小眼師兄雖然說過這段,可有些含糊,要霍先生說起來才精彩。”
福金自也是知道霍四究的,霍四究的名氣在東京極大,就是整個京畿路的說話藝人裡也是獨一號。
他不但編寫了說三分的詞話,還有一些其它的演義話本,不少在宮中流行,甚至道君皇帝都知道他的名字。
“那就請霍先生講一段赤壁好了。”趙檉道。
霍四究點頭:“還請公子稍待。”
十幾息後,霍璇璣煮好茶過來,霍四究喝了一口,潤了潤喉,然後將案上醒木拿起輕輕一拍。
隨著“啪”地一聲響,店內一些正在說話的都止住語聲,昏昏欲睡的則睜開眼睛,瞧見了霍四究後,便立刻不困來了精神,正襟危坐起來。
就看霍四究在書案後,雙眼綻放出神采,表情生動,雖然年邁,聲音卻清朗無比,開口吟誦道:
折戟沉沙鐵未銷,自將磨洗認前朝。東風不與周郎便,銅雀春深鎖二喬。
一首杜樊川的詩念罷,下面頓時傳來喝彩聲。
趙檉微閉著雙目,心中不由讚歎,若不睜眼看,哪會知道這詩竟然是一個老者讀出來的?其音抑揚頓挫,感情豐富,分明是出自中年富強之口。
“今日,就讓老朽說一段三分天下的赤壁事……”
趙檉手指輕敲椅子扶手,慢慢聽了起來……
不知不覺一個多時辰過去,雖然這些時間並不夠說完整的赤壁故事,但霍四究揀其中的精華部分講起,分了五六段,卻也算有頭有尾。
赤壁說完,哪怕今日人少,但下面喝彩聲比平時都要熱烈,這些茶客都是老主顧,說三分各段落也聽了不少次,但卻從沒有聽見這麼連貫緊促的,此時紛紛覺得今天實在是太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