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瞅向那些床子弩手,也都是面露茫然,這些人目力還沒有他好,杭州城頭被盾樁一擋,便立即失去了可以射擊的目標。
趙檉摸了摸下巴,眼下乃是佯攻,目的是將杭州城的兵力大部分吸引到北城這邊來,至於建造箭塔也是這個目的,讓方百花以為他在北城外構建工事,打算將這裡作為攻城重點來經營。
而實際上他要打的是西城,用方古詐開西城門,攻打進去。
方古是守護西子城的副將,能開啟子城,但這不夠,子城和主城間有一段距離,從子城這邊進入主城同樣要透過城門,那道城門方古無權徹底開啟,那是母門。
而這樣的話,就不如直接開啟沒有子城的主城門,一步到位長驅直入進去,才是上策,這也是趙檉讓方古詐門的原因。
至於趙檉的佈置其實並不複雜,迎春園那地方最多可藏下兩千兵,而通道內還能再藏一些,可計做三千兵量。
這些人可以冒充方臘的聖軍,同方古一起前去詐門,哪怕詐不開,但這麼多人想從裡面開啟城門,總比外邊要容易數倍,只要城門一開,那大事已定。
至於前去的途中會不會被對方別的人看出破綻,從而露出馬腳,這點趙檉是不擔心的。
只要方古不反水,不遇見方百花和方十五兩個,就絕對不會被拆穿,因為方古的身份與眾不同。
他是方臘的堂侄,是方家這一代的長子長孫,雖然大宋當下這個時候,嫡庶之分相對於前些朝其實有所淡化,大戶人家就算分配遺產,哪怕是庶子或多或少也都能得到一份,而民間則更加淡薄,畢竟沒太多東西可繼承。
方家並非官宦,對此也沒概念,但長子長孫卻是認的,所以方古在族內的地位尚可,由他帶兵出去,不會有任何人懷疑,就算是假傳方百花軍令,也有七八成機會成功。
方百花並沒有虎符令箭之類,方臘建立軍隊時間並不算長,沒有一套完整的軍律制度,至今還行著明教之中的那些規矩。
方百花雖然識字,但也不可能寫什麼手令,再說那東西偽造起來太過容易。
方古這個人就是最好的明證,若是旁人,說不得會引起懷疑,詐城門也極難辦到,但方古卻很大可能成功。
我反我方家?我可是方家的長子長孫!我可是方臘的侄兒!
方臘已經稱帝,若按照正統制度,那方古的身份就是皇室,方臘若是打下江山,那他至少要封一個郡王的,而且他雖然是方臘堂侄,但方臘本身並沒有親兄弟,只有方百花一個嫡親妹妹,剩下的族人都是堂兄弟。
那麼,甚至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他方古或者他的兒孫有機會觸控到永樂聖朝的大寶之位!
所以,他能假傳軍令,給宋軍當內應嗎?
自然是不可能的!
這也是趙檉得知了方古身份後,迫不及待地親自走通道去杭州城內,見這方古定下計策。
他要一戰定功,這個機會不抓住,對方依靠城堅兵多,他想要拿下杭州城,是極難極難的。
畢竟他帶的不是什麼百戰精銳,而是京畿的禁軍,且只有對方半數人馬,圍城圍不住,強攻攻不起,對方守城不出,他毫無辦法。
而且就算是對方出城硬碰硬幹一場,趙檉也沒有百分百把握就會打贏,以童貫帶的西軍為例,戰將如雲,且都是精兵,不也一直在和方臘耗著嗎?
所以,他見方古定計,隨後便調遣兵馬在北城前演戲,讓對方誤會自家意圖,把大部分兵力都拉過來,接著再行裡應外合之策。
可這時他卻從八牛弩身上感覺到些不妥,雖然這八牛弩和千步弩的射程夠遠,但人的目力卻是不夠,看不見目標時只能瞎打,能不能打上全憑運氣。
此刻倒還好說,不是攻城就是守城,可若是以後在平原上打仗,對方大部分騎兵的話,這個目力不及是要吃大虧的。
趙檉心中微微嘆口氣,覺得是時候弄些東西出來了,原本因為時間急迫,弄一些賺錢的東西怕來不及,而他也不擅長搞那種日常發明,畢竟學有不同,可眼下看,有些物品不弄出來在戰場上會束手束腳。
不但落後要捱打,不能超前,也是要捱打的!
趙檉坐在馬上琢磨了一會兒,他確實不擅長那些發明創造,但……弄個看得遠的鏡子還是能做到吧?
燒玻璃他不會,更別提什麼光學玻璃了,但不是有現成的水晶嗎?好像最早的一隻能看得遠的鏡子,就是用水晶製造的吧?
趙檉皺眉自言自語了幾句,留了一支隊伍看守箭塔後,便直接下達了撤軍的命令……
杭州城內,迎春園中。
方古早已經鬆開了綁繩,張憲正在教他如何詐開城門,這些言語都是趙檉告訴張憲,張憲再來轉述於他。
城內這支三千人的內應兵馬,由張憲帶領,從昨晚後夜就開始進入通道,緩慢地向著杭州地下移動,如今早就到齊,都在靜靜休息。
而事實上雙方軍隊所著的甲冑很難分出彼此,畢竟方臘那邊根本沒有專屬於聖軍的鎧甲,手下軍兵所穿基本上都是繳獲大宋的東西,可聖軍又實在太多,下面兵卒很多連布甲都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