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皖獨自一人回到落雲軒,落雲軒的宮人因為她重獲清白而都不敢靠近她,估計是出於愧疚也可能是出於恐懼她的報復。
姜皖也不想去和落雲軒的那些人有什麼交集,她滿腦子都是那個宮女帶著絕望和心灰意冷的眼神,耳邊是她那一句輕聲的帶著愧疚的告誡。
林瑤那暗自得意的神情,讓姜皖握緊了袖子下的手。曦嬪的屍身尚且停放在義房,如今真相大白,兇手落網,她這幾日也要入土為安了。
“主子您臉色怎的如此難看,是哪裡不舒服嗎?”
聘兒迎面走來,她看見姜皖低垂著頭,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陰鬱的氣息。姜皖似乎因為聘兒的聲音而回過神來,她像是在囈語,“究竟是為什麼呢?”
聘兒已經知曉了發生的一切,她以為姜皖是在疑惑那宮女為什麼嫁禍給她,於是有些憤憤不平地說道,“貴妃娘娘身邊的能有什麼好人。”
姜皖搖了搖頭,“不過是個可憐人罷了。”
隨後姜皖自己一個人回到了房間,示意聘兒不需要跟進去。聘兒不明白為什麼度過一劫,姜皖卻是這幅深受打擊的模樣。
姜皖和衣躺在床上,曦嬪死去的模樣,宮女為林瑤頂罪的模樣,當初林瑤陷害原主的模樣,此刻都在她腦海中縈繞,讓她第一次感覺到如此無措。
在這個皇宮裡,黑白從來都不是分明的,有人在灰暗的地帶裡求生,有人在那裡藉助權勢肆虐。林瑤因嫉妒而殺害曦嬪,那個宮女卻要為此付出生命的代價。
“我要離開這裡,我不能再在這裡了。”
沒有二十一世紀的嚴明律法,沒有人的生命能得到保障,你弱小我便吃了你,她強大她便吃了我,這和她在商業場上的經歷完全不同,至少她沒有沾染過生命。
當天宮女在天牢裡招認了一切,曦嬪的案子算是徹底的了結了。處刑的當天,姜皖作為案件中涉及的一員也需要到場。
姜皖看著宮女在大庭廣眾之下被套上了黑色的頭套,她跪在鍘刀上,沒人知道她在臨死前是何種的模樣。
姜皖看著的一清二楚,那個宮女的身體是在抖的,那也是個年芳正好的少女,此時卻要為另一個人的罪孽而付出生命。不過姜皖已經想明白了,無論因為什麼,她都是直接殺害曦嬪的人,她無奈但也並不無辜。
“時辰到,行刑!”
監斬官尖銳的聲音傳出,那象徵著生命終結的令箭掉在地上的一瞬間,明晃晃的鍘刀應聲而落。
血液四濺,身首分離,在場的女性都別過了臉不去看這一幕。姜皖卻跟她們不同,她看著那個滾動了幾下的黑色的袋子,看著地面上蔓延開的粘稠。
陸之行注意到了她,他驚訝於姜皖過於平淡的神情,和挺直的身姿。就在此時,天色突然昏暗,烏雲集結而來,風也在這一刻忽然而至。
處刑結束,人們都散去,王老將軍終於為自己的女兒討回公道,離去的背影似乎是在抽泣。宮女的屍身被處理掉,雨來得很快,沖刷了地面上的還在流動的液體,一股血腥的氣味在雨水的幫扶下,四散開來。
“主子,您怎麼了?!”
“砰。”
姜皖就這麼毫無預兆地徑直向地面倒去,沉重的身軀激盪起片片的水,在天地都消失在她眼中的前一秒,只能聽到聘兒焦急的呼聲。
姜皖再次醒來的時候只覺得身體很沉,頭也隱隱作痛。她想起身卻沒有力氣,只能轉轉頭看看四周。聘兒不在房裡,她的身上蓋著厚厚的被子,讓本就深感沉重的她又多了一層負累。
“聘兒?”
姜皖出聲呼喚聘兒,卻發現自己的嗓子也乾啞難耐,聲音粗糙且小,房外的人怕是很難聽得到。
好在聘兒這個時候剛巧端了藥過來,看見面色蒼白的姜皖醒過來,她舒了一口氣。
聘兒走上前把姜皖扶起來,又端了熱水給她喝。姜皖覺得自己的嗓子舒緩了不少,“我這是怎麼了?”
她只記得自己在宮女處刑的那天,好像是倒在了大雨之中,隨後便什麼都不記得了。聘兒坐在床邊,滿臉的都是擔憂。
“主子,太醫說您是太過勞累,再加上先前受過傷,身體虛弱,所以才會被風寒趁機而入了。”
聘兒說這話的時候帶著些心疼,那日姜皖毫無預兆得倒在自己面前可是把她嚇得不輕。
“我一個官女子如何請得動太醫啊。”姜皖訕笑一聲。
“主子那日倒下被陛下瞧見了,陛下便立刻讓人送您回來還派了太醫過來給您診治。”
“陛下對我倒是憐惜。”
姜皖不再說話了,那日給自己的衝擊不小,須得幾日時間來緩一緩。
“先莫要說別的了,藥已經晾得差不多可以入口了,主子您快些喝下去吧。”
聘兒把桌上的碗端到姜皖面前,姜皖看著碗裡黑褐色的湯藥,有些牴觸,她是最不喜歡喝中藥的,那苦味太難熬。
“咕咚咕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