絳雲樓內排名第一的天字號房間裡,不管是從四周的裝飾物的名貴程度來說,還是單純比較房間的大小,都要比地字號房間翻了幾番不止,如此豪奢的房間,也怪不得尉遲惇來絳雲樓從來都只來這裡消遣。
此刻房中正有數人圍著桌子聚在一起,飲酒作樂。
同樣是為客人表演節目的臺子上,卻坐有三人,一人輕撫琴,一人彈琵琶,一人唱曲兒,三人不光是技藝精湛,而且單從相貌上來說,也都是上上之選,定然是絳雲樓裡最頂級的清倌人了。
事實也的確如此,這三人平日裡都只為天字號房間的客人服務,如果當天沒人來,照舊領錢,算是絳雲樓裡姑娘們都羨慕的一類人,既不用強顏歡笑陪客,也不用忍著噁心任由他人上下其手,甚至可以自己挑選客人,比她們的地位高了不知多少,就連一些富商或者官家府上辦席,也都會主動前來相邀,由此可見一斑。
畢竟站著掙錢的人,總是最讓人嚮往的。
這一間房裡卻沒有單獨用屏風隔開,居中的一張大圓桌周圍坐滿了人,主位的一人左擁右抱,甚為得意,正在高聲大笑。
這人的長相,與祁連軍兵馬大元帥呼延實頗為相似,卻是那一母所生的同胞兄弟呼延灼,因為受不了大哥呼延實治軍嚴明,從不徇私,再加之本就是家中小弟,自小便深受母親和哥哥的愛護照拂,所以吃不得苦,便沒跟哥哥一樣去了軍中,而是在城裡的清閒衙門任職,蹉跎時光,雖然呼延實剛正不阿,從未為這個親弟弟謀求私利,但是外人都顧忌其親哥的地位,就算呼延灼官位不高,但平日裡也會給這位幾分面子。
這樣一位背景實力都十分不俗的人來了絳雲樓,搶走天字間,自然正常。
而他現在左邊摟著的這位,卻是一位嬌俏可人的小娘子,一席清白兩色的衣裙,素雅高潔,在這紅塵俗地裡,就如一支遺世青蓮,卓然獨立,讓人見之便心生傾慕之心,想要將其折下,放在身邊細細觀賞。
所謂是芙蓉不及美人妝,水殿風來珠翠香,此女的容顏之俏麗,完全當得上是閉月羞花四個字,這位便正是尉遲惇先前心心念唸的絳雲樓頭牌,聽雪姑娘。
只是連這般姿容的人,也淪落至此,成了世人眼中的下賤玩物,實在可悲。
右邊這位,名聲卻也不弱其太多,正是先前在門口迎接尉遲惇的那位婦人,容貌端莊秀麗,一顰一笑之間,秋波暗送,數不盡的萬種風情,如一朵鮮紅的玫瑰,璀璨奪目,散發著一種名為成熟的魅力。
兩個女人,各有千秋,又都是各自風格里的頂尖,左擁右抱,真感覺天下都在懷中,如何讓他能不得意?
除開這三人之外,另外還有兩個男人,也都各自拉著一位姑娘飲酒作樂,只是相比之下,容貌姿色都要差了那兩人不少,而且陪坐在末座,顯然只是地位不高的下屬,而非平輩相交的朋友。
婦人本在敬酒,一邊還任由呼延灼的毛手在自己的懷中肆意磨蹭逗弄也不管,只是眉目含情,嬌*喘連連,倒完酒,偶爾望向門口,倒也無人注意。
互見門外有人影閃動,婦人心知是誰到了,當即悄悄拔高了聲調道:“呼延大人,您把聽雪姑娘留在這裡,又不準奴婢離開,若是被尉遲大人給知道了,可該如何是好啊。”
呼延灼正喝得是紅光滿面,佳人在側,整個人都飄飄然了,聞聽此言,憤怒地把手中的杯子往地上一丟,朝著旁邊大聲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是當我怕了他?似聽雪姑娘這等美人,豈能讓尉遲惇那種粗人糟蹋?豈非暴殄天物耶?”
末座的兩人背對著門,這時候也跟著幫腔道:“可不是,我家大人的親哥哥,那可是這祁連山裡頭等的大人物,那尉遲惇算個什麼東西,也配與我家大人爭風麼?”
若是尉遲惇現在真站在這裡,他們自然不敢如此說話,畢竟人的名樹的影,不是那麼好得罪的,只是一到了這種地方,被旁邊的姑娘們一吹捧,人就飄起來了,再加上又喝多了酒,又不想在心儀的姑娘面前丟了面子,為了裝裝樣子,自然難免失言,而且呼延灼此人也是人如其名,性子爆裂,容不得人看輕他,畢竟是家裡的小兒子,又有一個那般能幹的大哥,行事就有些不過腦子,反正不管什麼事都有他大哥來幫他擦屁股嘛。
可是平日裡私底下,跟朋友這麼說說也就罷了,反正也沒多嘴的會洩露出去,就算有心人在背後到處傳,可尉遲惇一是顧忌他大哥呼延實的威名,二是也未必會因為一些外人的閒話而來找他的麻煩,不過此時門外正好就站著尉遲惇,而且還是一個醉酒的尉遲惇,那事情自然就會變得一發不可收拾了。
“嘭!”
正大門被外面站著的人給一腳踹開,尉遲惇雙眼瞪得如同銅鈴那般大,臉色漲紅,氣得都要滴下血來,他本就喝得有些醉了,又在門外聽到對方如此赤裸裸的羞辱,加上白天剛被他大哥呼延實給氣到不行,本來怒氣就還沒消下去,而後因為聽雪姑娘遲遲不來,甚至編出月事來誆騙他,一路尋來,正在氣頭上,這時候一衝進來,整個人已經完全地失去了理智。
又搶天字號房,又搶我女人,還敢在背後罵我,任憑誰來了,也不可能忍得了,更何況是尉遲惇這樣的人,更是已經氣瘋了。
眼看一個怒目大漢,竟然就這麼直接踹開門,堂而皇之地闖了進來,頓時就是一陣陣尖叫聲響起。
聽雪姑娘一見,知道大事不好,嚇得整個人都鑽入了呼延灼的懷中,早先的那一點矜持勁兒,早已煙消雲散,此刻只恨自己不能再縮得小點,別被尉遲惇看到才好。
呼延灼對面那兩個下人反應過來之後,也都各自站了起來,吞了口唾沫,想要跑吧,好像也不行,主人還在這邊呢,當下只能分立兩邊,神色間充滿了戒備。
端莊婦人這時候捂著臉匆匆站了起來,朝著尉遲惇哭喊道:“尉遲大人,奴婢。。。。。。”
尉遲惇把手一揮,看都不看她一眼,雙眼就只盯著呼延灼,大罵道:“賊豎子!竟敢如此欺我,搶了老子的女人,還敢在背後大言不慚,你給老子死來!”
說著,就直接合身衝了過來,呼延灼這邊趕緊抱著聽雪姑娘站起,躲在了兩個下人的後面,酒也嚇醒了大半,只是佳人就在懷中,總不至於跟他認錯求饒,更何況他根本也沒覺得自己錯了,說的都是實話,只是湊巧被人聽到了罷了,當下就只是高聲喝道:“尉遲惇!你要如何?難道要在大庭廣眾之下行兇麼?”
門口此時人影綽綽,聚攏過來圍觀看熱鬧的人,不知道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