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隊的快艇與我們匯合之時,李國良已經深度昏迷了,可以從他的頭盔裡看到,他的臉變成了紫紅色,佈滿了大大小小的水泡。我們七手八腳的把李國良抬上考察船,向星子縣碼頭的方向開去。在我們給李國良脫潛水服的時候,他的嘴一直在微微抖動,像是在說著什麼。
曾茜半跪在李國良旁邊,盯著他的嘴唇,斷斷續續的說道“國良在說,發光生物的主腦可能有很多個,都在洞中,那些組織細胞可能是共用的…輻射源是一種人類未知的核裂變形式,像一個小型的反應堆…在深邃的星空裡,上帝之眼憐憫地注視時間的往復,生命週而復始驗證,寂寞與孤獨的偉大…這些好像是國良在背誦葉芝的一首詩…”
考察船靠岸後,救護車把李國良拉倒了南昌,做了緊急的搶救後,聽說當晚就用專機送去了北京。
我們一行人都在南昌安排做了全面的體檢,還好大家都沒什麼異樣。在南昌我們整整等了一個星期,其間省公安部,國安局的同志都來看了我們,也向我們宣佈了這次搜救的保密紀律,讓我們沒有想到的,竟然是做高階的保密A級。
在我們準備離開南昌前,從北京和上海趕來的後援隊伍到達了,一起來的還有曹隊的領導田副部長。他肯定了我們這次搜救活動的成果,但也給我們帶來了一個不好的訊息,李國良因為嚴重的輻射,造成全身大部分器官衰竭,已經在三天前犧牲了。但他在水下洞穴中,用微型攝像機給部裡帶回了非常重要的情報,對國家相關部門認識鄱陽湖底的強輻射源,以及下一步的保護工作作出了重要的貢獻。
回到北京,我們專門參加了李國良的追悼會,部隊、公安部、科學院,甚至連******辦公廳都有領匯出席,規格很高,但我也發現,來參加的李國良的親屬很少,準確的說,沒有一個直系親屬。在追悼會後,曹隊簡單的給我講了講他了解不多的情況。
在冬瓜礁下,有一個大約直徑四米,深三十多米的洞穴,地熱河水就是從這個洞裡湧出的,李國良只有貼著洞的上方,遊進洞裡,身下是接近沸騰的地熱河水。下到了洞穴的盡頭,他發現下面有一個大約兩百平米,高三米多的空間,在這個空間的底部,是一塊巨大的隕石,估計有七米見方,幾十噸重。隕石半嵌在一塊巨石上,下面還有一個直徑一米的洞,但洞口太小,李國良無法進入。
但根據李國良的觀察,這個洞並不深,但裡面有強烈的白光射出,似乎還有一個浮動的,不斷旋轉的光球,湖水應該就是在這裡被加熱,又回流出去,形成的地熱河。這時李國良發現,他隨身攜帶的輻射資料儀的讀數已經無法顯示,這裡應該是一個放射性極強的核反應裝置。洞內水溫超過了八十度,而且水溫還在不斷上升。
李國良無法在堅持下去,身體開始出現強烈的反應,就用了最後的氣力,從洞穴中返回,離洞時他又發現,在身下地熱河的底部有幾十個大大小小的龜殼般的球體,隱隱的發著白光。之後,李國良大概遊了十幾米就昏迷了,後面基本上是曹隊和小古用繩索給他拽了回來。
曹隊瞭解的情況非常有限,沒有人看到李國良當時拍的錄影資料。
大約一年以後,我才慢慢了解到,我們的考察結束後,落星墩一帶的水面就處於封鎖的狀態,政府在那裡修建了一座燈塔,似乎用這座燈塔在說明,之前的沉船事故正是因為在惡劣天氣下,船隻缺乏指引,才導致觸礁沉沒。
但這座燈塔的塔基非常的巨大,周長近百米,高六米。據當地的漁民講,塔基下似乎有個小型的發電廠,每天電機的轉動聲不止,有大量的冷卻水從這裡湧出,弄得這一帶的水溫比原來降低了不少,魚群都不在這一帶活動,自然漁船來這裡就更少了。
而在星子縣南面,另一個政府工程如火如荼的展開了。這是江西最大的廢舊金屬的處理廠,大量的廢舊金屬從各地運到這裡,經過處理加工再轉運出去。但廠子運營後不久,有環保人士就向環保局反應,那個處理廠把很多處理後的殘碴廢料半夜裝船,開到落星墩一帶的湖面,偷偷傾倒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大家很快發現,不光是金屬處理廠,附近的水泥廠,木製品廠,連屠宰場都在有組織有計劃的把生產廢料集中收集,傾倒進了湖裡。
在越來越高漲的環保呼聲下,當地政府做了大量的調研工作,在兩年後,成立了鄱陽湖自然生態保護區,規定了湖上運輸和客運船隻新的航線,有意避開保護區的水面。但那些持有通行證的船隻,還是會在後半夜秘密透過落星墩的水面。
但不可否認的是,生態保護區的成立,鄱陽湖的生態和水質明顯的好轉了,碧波微蕩,草木豐盛,鳥鳴魚躍,風輕雲淡。而保護區吸引了來自全國各地的遊客,當地的旅遊經濟也蓬勃的發展起來。一切都向著良性的方向發展。
但並沒有多少人注意到,燈塔建成後,鄱陽湖很少再發生沉船事故,那種突發的惡劣天氣也慢慢的煙消雲散了。
我們從鄱陽湖回來後的第二年五一,曹隊和曾茜終於喜結連理,辦了個熱熱鬧鬧的婚禮,但讓我驚訝的是,他們一個月的婚假是在內蒙,湖北和江西渡過的,也許他們在尋找那些承載了我們太多回憶的地方。
曹隊調入了以六三一所為班底的特別案件調查處,但並不像李國良那晚預計的,曹隊並沒有馬上接手羅布泊的案子,我們有大概半年多沒有見面。李國良給我的筆記本,我粗略看了一遍,不知為什麼,內心裡對幾千公里外的戈壁灘有了一種隱隱的期待,李國良把那裡稱作離星空最近的地方。
(那就不要崇拜如塵的功名,也別去因為這也是真理如飢似渴地追求真理,免得你的千辛萬苦僅僅產生新的夢,新的夢;並沒有真理,除了在你自己的心裡。那麼,就別向天文學家們尋求知識,他們藉助望遠鏡跟蹤掠過的星星的弧旋軌跡葉芝《十字路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