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內蒙回到北京,又忙了一陣三六零公交車失蹤案的遺留問題,我真的有些疲憊了,也許是那麻醉彈的副作用,以前,一天睡個五六個小時,就精力旺盛,現在,睡上十小時,頭依舊暈沉沉的。
這期間,似乎是刻意的,曹隊約了曾茜來小院兒看我。趁著曾茜在屋裡參觀我的收藏,我悄悄問曹隊“怎麼著?開始行動了?看來小曾也是有點兒意思的嘛。”
曹隊苦笑一聲,“差得遠,我約她出來,從來不答應,只有說來看你,小丫頭才同意的,想想也是,差了十幾歲,兩代人了,很多想法都不一樣了。”
“呵呵,彆著急,感情這東西都是靠的時間,沒人說得清楚,雖然我一直一個人,但看得多了,姻緣,姻緣,前世為姻,今世為緣,我看你們有希望”我笑著開導他。
“我看未必,我跟她聊什麼,她都心不在焉,只有說到你,她才來精神,有緣的未必是我和她。”曹隊正悵然地說著,我猛然注意到,曹隊今天沒拿大茶缸,手裡是個精緻的不鏽鋼保溫杯,上面還有行小紅字,似乎是中科院動植物研究所建所四十週年紀念,不禁哈哈大笑。
“曹隊,我一個老頭子,和曾茜那叫師生之誼,你沒看出來?人家這叫欲擒故縱,你啊,沒事兒看看三十六計,什麼圍魏救趙,聲動擊西,釜底抽薪,都是古人追窈窕淑女的經驗總結。”
正說著,曾茜從屋裡出來,問我們在笑什麼?我這才注意到她今天穿了一身淡藍色的長裙,和往日的穿著風格完全不同。
“我們在談一個和愛情有關的奇怪案子,曹隊,你給小曾講講。”我把身邊的藤椅拉過來,請曾茜坐下。
曹隊的臉紅一陣白一陣,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曹隊他就是一個悶葫蘆,好故事在他嘴裡,都變得無聊的很,還是常叔叔給我講吧。”曾茜在我身邊坐下,眨巴著大眼睛盯著我。
我瞪了一眼曹隊,“又不是什麼保密的事兒,小曾想聽,你在那磨嘰什麼哪?”說完,用手指指自己的頭,又轉上兩圈,意思是臺我給你搭好了,你自己想轍來圓吧。
曹隊愣了半天才說:“好吧,那我再講一遍,正好你們也幫我分析分析,這事情真是蹊蹺的很。”曹隊把椅子往前拉了拉,保溫杯往桌上一放,開始講了起來。
我們只聽了故事的開頭,便被故事深深的吸引,我靠在藤椅背上,不願再起身,曾茜變得安安靜靜,大小院裡幽靜異常,只剩下曹隊略帶沙啞的聲音。
曹隊有個發小兒,姓陸,叫陸青。按北京老話說,兩家算是通家之好,可以託妻寄子的交情。陸青和曹隊,從小一塊兒長大,一塊兒上學,連警校都是一個班,只是畢業後,曹隊成績更好些,分配到了刑警隊,陸青則成了一名緝毒警。但兩人的宿舍都分在天寧寺邊上的一個筒子樓裡,一個東頭兒,一個在西頭兒。
和曹隊在感情生活上的晚熟不同,陸青很早就有了女朋友,叫謝曼紅,是首醫三院的護士。兩人交往了六七年,因為陸青的工作很忙,一出差就是個把月,把兩人的婚事耽誤了。
直到九零年五一,兩人才辦了大事,新房就是陸青筒子樓裡的宿舍。婚後的小倆口非常恩愛,陸青還特意請個假,帶謝曼紅去海南渡了個蜜月。
兩個人回來,樂壞了曹隊。謝曼紅父親去世得早,她從小就是操持家務的好手,特別是燒得一手好菜,很普通的食材在謝曼紅手裡,總可以脫胎換骨,變出萬千滋味。
謝曼紅人又通情達理,性格外向,曹隊和陸青是發小,基本上和謝曼紅也認識了六七年,熟得不能再熟,就天天跑到陸青家去蹭飯,後來乾脆單位發的牛肉海鮮什麼的,也不往家裡拿,直接送陸青家了。
謝曼紅的外向到什麼程度呢?吃飯的時候可以跟曹隊拼酒,陸青人長得壯實,但酒量一般,謝曼紅就陪曹隊喝,兩人常常乾掉一瓶二鍋頭,謝曼紅臉色都不變,有幾次,兩人喝到第三瓶,曹隊癱在小沙發上,回自己屋兒都不行了,謝曼紅還把桌子收拾乾淨,碗筷洗了。才扶陸青進了臥室。
但曹隊發現,謝曼紅結婚後還是有了些變化,比如,經常一個人在屋裡發呆,有時還自言自語。喜歡和鄰居大媽家常裡短,還經常一起出去爬山郊遊,曹隊想,估計是陸青老出差,謝曼紅經常有輪休,在家一個人呆的煩吧?
可不久之後,筒子樓真出了大事兒。
九零年底,陸青又去雲南出差,一去快一個月。忽然一天夜裡,陸青給曹隊打來了電話,聲音有些焦急,說幾天了給謝曼紅打電話,家裡都沒人接,以為她回孃家住了,沒當回事兒,結果剛才丈母孃來了電話,說她也給謝曼紅打電話,沒人接。丈母孃擔心女兒有事,放了電話就趕去了筒子樓。陸青心裡不踏實,就讓曹隊過去看看。
曹隊披上衣服,從筒子樓東頭出來,剛走了幾步,就看到謝曼紅的媽從樓梯上來,曹隊打了個招呼,就去敲陸青家的門,敲了半天,也沒人答應。曹隊問謝曼紅媽媽,謝曼紅會不會去朋友,同學家了?謝曼紅的媽媽搖搖頭說,都三天了沒人接電話,去誰家也該回來了。
曹隊心裡湧起一種不祥的預感,沒再多想,一腳把門踹開了。一進屋就是一種陰冷的感覺,雖然屋裡收拾的很乾淨,但那感覺依舊強烈。按亮燈,兩人看到,臥室的門虛掩著,推開進去一看,謝曼紅的媽媽就癱倒在地上。
謝曼紅用幾條圍巾系成繩,吊死在房頂的暖氣管上,面板已經發青變黑,看來死了已有兩天以上。可看上去,謝曼紅的表情完全沒有上吊死的人那麼猙獰,反而非常的平靜,像睡過去了一般,嘴角還掛著一絲微笑。
曹隊的職業敏感度很高,讓謝曼紅的媽媽不要碰現場的任何東西,去外屋打電話報警。自己則對臥室進行了仔細的勘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