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夜晚本就是鳴蟲是活躍的季節,儘管夜sè已深,無數人都已經就寢入眠,但那一陣一陣的昆蟲鳴叫聲仍然不時從外頭傳了進來。倘若是在池塘邊,不時還會傳來青蛙的呱呱叫嚷。這些動靜再加上夏夜的燥熱,總會不時把人從睡夢中驚醒。
枕頭上已經鋪上了竹製枕蓆,床上也換了爽滑的藤席,然而,翻來覆去睡不著的陳瀾仍然覺得身上枯糊糊地一陣難受。倘若不是怕麻煩,她簡直想再起身洗個澡。當她竭力放輕動靜從靠牆面壁的方向翻身回來的時候,她醒悟到,剛剛耳畔還能聽到的微微打舞聲突然消失。只屋裡漆黑一片,她只能把腦袋挪近一些,結果正好看到他那醒得炯炯的眼睛。
“吵醒你了?”
“不關你的事,我本來就睡得輕。”楊進周見陳瀾那俏臉近在咫尺,忍不住伸出手去在她的面頰上輕輕摩輩了兩下,這輕聲說道,“這還是在家裡,出én在外的時候警醒呢,一點風吹草動就立刻醒了。是不是覺得太熱?要是這樣,趕明兒讓人多擺點冰塊在屋裡。”
“哪裡那麼麻煩,心靜自然涼。這樣,你睡吧,我睡不著,索xìn到院裡走走。”
見陳瀾說著竟真的從他身上越了過去下了床,又跤拉著鞋去披衣裳,不一會兒竟走出了én去,楊進周忍不住半坐起身。待聽到外間傳來她和紅螺輕聲說話的聲音,隨即又是密裹率翠穿衣裳的聲音,他猶豫了片刻,也終究跟著下了床。
整理了一下凌1un的中衣,他就看到了左胸上的那一處舊傷。剛剛沐浴了之後,陳瀾親自給他的傷舊傷都塗抹了一回y膏,而因為當年這幾乎要了他命的傷痕,她還嘮嘮叨叨對自己囑咐了好一通,這也讓他加決定瞞住此去崇明沙所的那一番經歷。橫豎都已經率安回來了,說那麼多讓她擔憂幹嘛?
紅螺陪陳瀾在外頭院裡走了幾步”聽到後頭一陣響動,一轉頭見竟是楊進周走出了屋,她少不得輕聲提醒了陳瀾一聲,隨即就躡手躡腳退到了一旁,後忖度片刻,竟是索xìn避進了屋裡頭。因這是七間七架的大屋,她一掀起西屋的én簾,就聽到裡頭傳來了芸兒低低的嘟囔聲。
“這麼晚了,怎麼還老是聲音不斷?”
“x聲些,老爺夫人在外頭院裡散步呢?”
芸兒的聲音頓時戛然而止,但緊跟著不多時則是一聲撲哧輕笑:“一個是好容易回了家來,一個是在家裡日盼夜盼等回了郎君,有什麼話不好在床上說……,…哎”好姐姐,你彆扭我,我不說怪話了還不行嗎?這貴人的習慣就是和咱們不一樣,睡吧睡吧,明兒還要早起!”
儘管還只是十三,但天上的月亮已經漸漸圓了。只時值盛夏,哪怕是在皎潔的月光下,青石地上彷彿仍殘餘著白天的燥熱,並沒有多少涼意。不時有一陣微風拂來,可卻被單薄的衣衫全都給擋了,繞著院走了一圈,陳瀾只覺背心的衣裳已經溼透了,完全貼在了身上。可越是熱,她的心緒就越是不安”到後她終於一下停住了腳步。
“叔全……”
陳瀾這話起了個頭,院外頭就突然傳來了咚咚咚的敲én聲。她看了一眼楊進周,見其一愣之下就立時到了én前,問了一聲就拉開了én閂。站在外頭的是房嫂,她剛剛聽到男聲就有些奇怪,此時見是楊進周親自應én,她先是嚇了一大跳,待看見陳瀾就在楊進周後頭”她這趕緊垂下了頭。
“這麼晚了,什友事?”
問話的是楊進周,房嫂就多了幾分拘謹,屈膝行過禮後就忙解釋道:“是外頭x丁到二én口叫én,說是外間有急事,讓稟報進來,不拘老爺或夫人都行。正好是奴婢今晚輪值巡守,就立時過來了。”
楊進周和陳瀾對視一眼,夫妻倆誰都沒問究竟是什麼事之類的話。當即陳瀾就開口說道:“我這出去還要梳妝,實在是不方便,你跟著房嫂過去一趟吧,有什麼訊息讓房嫂回傳一聲就行,她素來穩妥可靠。”
“也好。”
陳瀾回房去取了一件披風遞過去,眼見楊進周跟著房嫂走了,她在原地站了一會,終究還是轉身回了屋。如此一番響動,不但院裡看守én戶的婆醒了,屋裡紅螺早已經掌燈出來,就連芸兒也ru著眼睛跋拉著鞋出來檢視動靜。
“大半夜的,又有什麼事?這不是說都大局已定了嗎,真不讓人睡覺了!”
哪怕看著大局已定,有時候也會橫生枝節。
陳瀾在心裡嘆了一聲,終究是禁不住這汗粘糊糊的難受,便讓紅螺去打了水來,洗臉之後又擦了身。等到她進了屋,紅螺就拿著扇進了屋來,笑著說道:“老爺這一去也不知道要多久,夫人不如先睡,我給您打扇。”
“不用了。好端端鬧得你們也睡不著”這一折騰就別睡了。”陳瀾隨手拿了個靠枕過來斜倚在床上,隨即笑道,“算了,既然你也醒了,上床來陪我說一會話。這樣提心吊膽的,我連合眼都不能。”
紅螺依言便上床挨著陳瀾坐了,手裡卻仍是打著扇:“夫人,要我說”平時老爺回來您都睡得香甜,今晚老爺都回來了,您怎麼這麼心緒不寧?”
“我也不知道,總覺得心裡好似堵著什麼,難受得很。”陳瀾坐在那兒,按著胸口望著頭頂的帳出神,好一陣眯著眼睛有些茫然地說,“就像你說的,不說外頭理應不至於再有大事,就說是叔全回來了,我也總應該心安了,偏生這一回就是不對勁。”
“夫人您是想太多了。”紅螺雖只是伺候了一年多,對陳瀾的xìn情卻瞭解得很,此時少不得勸慰道,“說到底”興許還是天太熱。
這江南的夏天不像北方,溼熱溼熱的”讓人渾身枯糊糊就是不舒服。索xìn夫人再去泡個澡,等洗——**出來,老爺也就回來了。”
從前幾日開始”天氣就突然熱得讓人坐立不安,陳瀾一連幾天都睡得不安穩,因而此時此刻紅螺說著這話,她心裡自然願意相信,但略一沉yín”她就搖了搖頭道:“不用了,這大半夜的還得折騰人起來燒水,明天白天一熱,她們就沒jīn神了。橫豎如今沒大事了,我白天補個午覺就是。說起來,還真是想呢……,…”
紅螺滿心以為陳瀾是在想著京城的夏日,卻不知道陳瀾微蹙眉頭,正在想念那個遙遠時空中的空調電扇。就在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中,時間一分一秒地飛過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屋外頭就傳來了房嫂的輕喚。紅螺瞥了一眼昏昏yù睡的陳瀾,忙起身匆匆出了én去。待到不一會兒躡手躡腳進來,她朝床上張望了一眼,正打算放帳,結果就聽到了一個聲音。
“房嫂怎麼說?”
這竟然還是沒睡著?紅螺暗自嘆息,但隨即就彎腰在床頭坐下:“夫人,老爺讓房嫂捎話說,是金陵書院那起……,…艾夫人突然x中鳳了。”x中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