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老甘重說了一下他的心願之後,一位先生說道:“這是一種髒活啊。”
“以前就有小孩子悶死在煙囪裡的。”另一位紳士說道。
“那是要叫他們下來,可還沒點火,就把稻草弄溼了,”老甘說道,“那就盡冒煙不起火。要催小孩子下來,五花八門的煙根本不頂事,只會把他燻睡過去,他正巴不得呢。
小鬼頭,犟得要死,懶得要死,先生們,再沒有比一團紅火更靈的了,他們一溜小跑就下來了。先生們,這太厚道了,就是說,萬一他們粘在煙囪上了,烘烘腳板,他們趕緊就得下來。”
紳士們似乎叫這一番辯解逗得樂不可支。理事們湊到一塊兒,磋商了片刻,嗓門壓得很低,旁人單單聽到幾句,“節省開支,”“賬面上看得過去,”“公佈一份鉛印的報告。”一點不假,這幾句話之所以能聽出來,也是由於重複了好多遍和特別強調的緣故。
密談總算停了下來,理事們回到各自的座位,又變得莊重起來,戈登先生說道:“我們考慮了你的申請,我們不予採納。”
“絕對不行。”白背心紳士說。
“堅決不同意。”其他的理事接上來說。
有人說已經有三四個學徒被老甘的老拳腳尖送了命,一段時間以來他就背上了這麼個小小的惡名。
他心想,理事會真說不清是怎麼回事,他們可能認為這件題外的事會影響正在進行的交易。果真如此的話,這和他們辦事的一貫作風差得也太遠了。
“那,你們是不想把他交給我嘍,先生們?”老甘在門邊停了下來,問道。
“是的,”戈登回答,“最低限度,鑑於這是一種髒活,我們認為必須降低補貼標準。”
老甘的臉色豁然開朗,他一個箭步回到桌前,說道:“給多少,先生們?說啊。別對一個窮人太狠心了吧。你們給多少?”
“我應該說,最多三個大洋。”戈登先生說。
“嗨。”老甘說道,“給四個,先生們。只消四個,你們就永久跟他了結啦。”
“三個半。”戈登先生毫不鬆口。
“你們是在要我的命啊,先生們。”老甘猶豫起來。
“呸。呸。胡說。”白背心紳士說,“就是一個子兒不補貼,誰拿到他也算揀了便宜了,你這個蠢傢伙,帶他走吧。這孩子對你再合適不過了。他時時都離不開棍子,這對他大有好處,而且管飯也花錢不多,這孩子打出世以來還沒餵飽過呢。哈哈哈!”
老甘目光詭譎地看了一眼圍坐在桌子跟前的理事們,發覺一張張面孔都掛著笑容,自己臉上也漸漸綻開了一絲微笑。
買賣就這樣談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