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越走越疲憊,有人爬在沙窩裡不再走了,懷勇也躺倒在沙地上不再動彈。
梅仁厚看著疲憊不堪的隊伍,臉色鐵青。劉忠義走到梅仁厚跟前,喘著粗氣說:“老爺,休息一下再走吧。”
梅仁厚仰臉看著天,太陽剛剛斜過頭頂。這是一天最酷熱的時間。
他嘆了口氣,剛想下命令讓隊伍休息,忠義在一旁急忙諫道:“老爺,千萬不能休息!”梅仁厚和懷勇都瞪著眼睛看他。
梅仁厚抹了一把額頭,那裡沁出來已經不是汗了,是油。
他說:“這會天氣最熱,一旦躺下去渴不死也會燙死的。”
梅仁厚一聽這話,把到嘴邊的命令咽回肚裡,讓團丁們鼓起精神繼續前進。可躺在地上的人疲憊已極,不肯起來。
梅仁厚先是好言相勸,但沒人聽。他了火,用腳去踢。一個團丁哀求說:“老爺,我實在走不動了。”
梅仁厚說:“走不動也得走!”,他轉眼看見四眼狗也躺在了沙地上,惱火地罵道:“四眼狗,你狗日的咋也裝起了狗熊,快起來!”
四眼狗沒動窩。梅仁厚走過去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腳,罵道:“你找死呀!這不是你家的熱炕,再躺下去就沒命了!”
四眼狗有氣無力地說:“老爺,你就讓我去死吧。我受不了這個罪。”
“你不起來我就斃了你!”
“你給我一槍吧,讓我死個痛快。”
梅仁厚見四眼狗如此這般模樣,一咬牙,掄起手中的皮帶打了下去。
四眼狗蛇咬似的坐了起來。他見梅仁厚真的動了肝火,不敢再違抗命令,掙扎著站了起來。其他躺下計程車兵見四眼狗捱了皮帶,也都掙扎著站起來,拼著全力往前走……
隊伍繼續前進著,儘管每個人都有氣無力,但都拼盡全力垂死掙扎著。
忽然,眼尖的四眼狗驚喜的叫了起來:“快看!”
梅仁厚急忙舉目,前方隱隱約約有一抹綠色。突然到來的驚喜竟使他感到一陣昏眩,不能自己地打了個趔趄。
他趕緊站穩身子,揉揉眼睛再看,那抹綠色大約有一里之遙,走在他身後的懷勇也瞧見了,興奮地大聲喊叫起來:“我們走出了死人灘了!”
大夥跑上了沙梁,都看到了那抹綠色,抱在一起狂喊:“有救了!我們有救了!”臉上卻淌滿了淚水。就連三個女俘也激動不已,憔悴的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這時劉忠義忽然說了句:“莫非是海市蜃樓?”
梅仁厚頓時心裡一涼。
懷勇在一旁說:“太陽快要落山了,不會是海市蜃樓。”
梅仁厚興奮起來,高喊一聲:“加速前進!”
走近那抹綠色,這才看清是片胡楊林。團丁們剛才那股興奮歡樂頓時減退了許多。
梅仁厚仔細察看胡楊林,心裡起了疑惑。劉懷仁走了過來,指著林邊那棵最是顯眼的粗壯“丫”字型胡楊林,在他耳邊低聲說:“老爺,這好象是咱們幾天前晚上宿營的那個胡楊林?”
梅仁厚的臉色鐵青,呆望著那棵大胡楊,一語不發。其實,他在劉忠義之先就看出了端倪。
這時就聽懷勇撞見鬼似的叫了起來:“老爺,咱們又轉了回來……”一屁股坐在沙地上,手捶著沙地咒天罵地。
大夥這時也看清楚了,抽了筋似的倒在沙窩上,有哭的有叫的有嚎的有罵的,似乎天就要塌了。
“叫個球啊!”梅仁厚厲聲喝罵,他的心情差到了極點。“就是天塌了,有我頂著,你們怕啥。”
可此時誰還聽他的。
梅仁厚嘴裡雖然說得很硬氣,可心裡十分絕望。他束手無策,癱坐在腳地,雙眼絕望地盯著那天夜晚燃起篝火的地方。那裡是一堆灰燼。
三個女俘卻聚在一起,竊竊私語,顯得十分活躍。
秋妹子第一眼看見那個“丫”型胡楊時,心裡就犯疑惑:這不是又走回來了麼?她心底直冒涼氣,這下徹底完了。
那時她有個想法,走出了死人灘,梅仁厚他們也許會釋放了她們三個女人。可走了好幾天,轉了一大圈又走了回來,就是渴不死餓不死也要累死。她禁不住長長嘆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