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如春月的房間裡是久久的沉默,連著空氣裡都起了絲絲窒息粘膩,像是被塞進了膠水裡面,壓得人喘不過氣。
鬼影拿著食盒站在門外,遲遲不敢入內。
床榻上的人還是沒有說話,桑伶剛才睜眼時眼中出現過的冷意,似乎是他恍惚看錯,如今再尋,已經是恢復了平常。
她靜靜躺著,對於剛才的一切似乎沒有再排斥,抑或是,根本沒有發現。
根本沒有天樞想象中的爭吵或是對峙。
所以,剛才,桑伶是沒有察覺?
他開口,聲音更加小心:
“阿伶,昨晚你突然暈倒,現在喝了藥,有沒有舒服一些?”
沒等桑伶回答,他又去捉對方的手,將那柔弱無骨的柔荑摁在了那心口的位置,他表情很委屈:
“這湯藥必須要心頭血來做藥引子,我足足放了九碗,真的很疼,笨倉鼠,你就可憐可憐我,理理我好嗎?”
那被捉住的手忽然動了動,桑伶沉默地將手拿了回去,沒等天樞說話,她終於是開口打斷了他:
“這幾日的事,我當從未發生過。你放我離開。”
“從未發生?阿伶,你……”天樞忽然意識到了一件事,這件事像是一道驚雷將他因為失血過多的腦子猛地震醒:
“你眼睛恢復了?所以……你一切都想起來了?”
他的嗓子像是吞進了一把小刀一樣,嘶啞又低沉,字字句句像是泣血般吐了出來。
桑伶慢慢起身,眼睛始終清醒,冰凌凌的,沒有半分醉海棠之後的眩暈迷醉。
剛才在喂進那一碗湯藥之後,她的心脈已經恢復,溯洄之鏡徹底從休眠中清醒,它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幫助桑伶恢復了被醉海棠迷得不輕的神識,接下去便是傷勢。
只是,鏡能不足何故並沒有反哺許多,只有薄薄的一層,不過勉強讓她有了能站起來的氣力罷了。
天樞坐在原地,微低著頭,身上的低氣壓像是繞著一圈陰雲,馬上就要捲起狂風暴雨一般的滲人低壓。
桑伶沒有去看他的反應,撿了一條披風蓋在肩上,便準備開門出去。
沒想到,身後天樞幾步上前,一把扣住那門扉。
“砰”的一聲,將門重新合上。
另一隻手已經抓住了桑伶的手腕,力道迫人,近乎勒出了青痕:
“桑伶,你若是說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可我卻忘不了!今夜,還有今後,你都別想出去。”
桑伶抬眼看他,卻忽然笑了,笑容似冰雪初融之後,明明該是暖的,卻瞧不出半分該有的溫度:
“鬼市主,天樞,你莫不是覺得我一個妖祖,沒有半分反抗的能力?妖祖在我之手,只要我一聲令下,你鬼市絕對會蕩然無存!”
此言一出,驚人的氣勢從桑伶身上爆發,眼神之間已是聛睨一切的神態。
天樞下意識鬆開了那手,向後退開半步,眼睛陰晴不定地定在了對方的臉上,像是不死心在尋找出什麼:
“阿伶,難道,你想要殺我?”
桑伶垂袖而立,手腕處微微有刺痛傳來,可她神色絲毫未變,整張臉冷得像是冰:
“我不該殺你嗎?天樞,鬼市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