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截衣角動了動,露出半張慘白如紙的臉,冰冷的神色中,是一雙瘋狂又執拗的眼睛:
“進來。”
“吱呀——”
門扉開啟,先露出來的是一隻緋紅色的食盒,食盒上描補著無數小鬼幽冥,光是看著便讓人覺得膽寒。
鬼影將食盒舉上前,雙手遞給了天樞:
“回稟主人,鬼婆給的一壺湯藥分了九碗,醫修們隨即查驗,其餘都是無毒,就剩下了這碗。醫修說,這湯藥是好東西,如今熱了下,我便呈上來了。”
天樞親手開啟了食盒,將那碗湯藥取了出來,黑褐色的藥液轉了兩圈,盪出一抹紅色來。
那是他的心頭血。
此時,他胸口衣襟上,被白色繃帶隨意綁了兩圈的位置,隨著他大幅度的動作開始崩裂,慢慢滲出血來。大片大片的紅色在玄色衣袍的胸口處染開,像是幽靈地獄前的彼岸花,詭異的開滿了心口。
血跡在不斷地擴大,他的臉也迅速發青發白,可那端著藥碗的手卻還是極穩。端起,轉身,取了湯勺,喂到了桑伶的唇邊。
他笑著開口,聲音纏綿:
“喝了藥,好好睡一覺。等天亮了,一切就能回去。”
床榻上的人依舊全無動靜,連嘴唇都是緊抿不動的。
那湯勺餵了幾次,湯液都只能順著唇邊滑落,沒有半分流進去的痕跡。
天樞的臉色也隨著次數增加也慢慢變得青白,被窗外朦朧的月色一照,更加像是墳地裡爬出來的怨鬼。
鬼影捏著手裡的食盒,一雙眼睛像是個木頭做的,只安靜放在地上,不敢對床榻上窺探一眼。
那碗湯藥很快就浪費了三分之一,天樞再難忍住性子,直接將那藥灌進自己的口中,然後捏開床榻之上的人的唇,從那細小的縫隙中鑽進,然後一點點撬開緊閉的牙關,將自己口中含著的藥渡過去。
合得嚴絲合縫,藥液半滴不剩,全餵了進去。
可苦澀的味道之後,他忽然捕捉到了一點的甜,只是那點甜意藏得極深,還在他去追尋的時候,顫巍躲開,避之不及。
他眼神發狠,加重了口中唇舌的力氣,想要去抓住,然後死死攥緊,絕不分開。
甜味像是含進口中的蜜桃,再咬,那汁水迸濺,甜得讓人沉醉,忍不住再去咬上一口。
又是吱呀一聲,鬼影早已經退下,屋子裡只剩下他們兩人。
唯一清醒的天樞在認識到這件事後,放開了動作。
他眼睛忍不住閉緊,卻不想,在那品嚐到最是甜美讓人失神時,忽然舌尖一痛!
然後對上了桑伶那清凌凌的目光,如同蒼山積雪,透著冷淡的疏離之感。
這種冷意像是冰水般,咚的一聲,澆了他一頭,遍體生寒,連同骨縫裡也不斷滲進冷風,簌簌而落,沒有半點暖意。
儘管他們之前還在做著親密的事情。
天樞勉強地扯起一個笑,慢慢直起了身。
胸口那處血漬已經變得更大,近乎囊括了大半個身子,血糊糊的一片,惹眼至極。
他卻沒有低頭去看一眼,還是在笑:
“你醒了?我給你專門熬了湯藥,是不是很苦?你若是餓了,我再去給你煮些麵湯。”
聲音裡帶著些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