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城堡始建於東圩王朝莽應龍時代,用來監視若開的阿拉幹人,戰略位置自然十分優越。有一條盤山道路可以上去。緬人,阿拉幹人,葡萄牙人,英國人都佔領過此地,現在是日本人。
最讓布魯克少校自豪的一件事在於,他在每天參謀部地圖更新後,雷打不動地站立旁邊十幾分鍾,就能將雙方易手的一些位置,和兵力部署記下來,從而更新自己腦子裡的地圖,做到隨問隨答從不出錯。這不僅僅是職業軍人的素養,而是職業參謀人員的素養,可恨的是,褚亭長從來不問敵情,讓他無法施展才華。
對地圖的酷愛,幾乎成為了他的一種癖好;褚亭長吊兒郎當,故作神秘,好不嚴謹的做派,則是他討厭的物件。他痛恨褚這種沒有周密的部署,到了敵前開動小聰明的做法。他甚至懷疑,褚亭長的這種行為,其實是為了掩飾他根本沒有判讀地圖能力的事實;他的另一項滑稽的掩飾,是始終帶著一個牛皮地圖筒,但是從來不開啟。事實上,布魯克少校從未見過褚亭長在地圖前,仔細觀望超過30秒,也未見他帶看過指北針。很多時候,他都是靠問他的跟班周有福來掌握位置。
“我們可以跟在軍隊後面,拍攝一些日本人的鏡頭。”卡普拉年紀不小了,但是保持著一顆樂觀的童心。他躍躍欲試,想要儘量近的靠近敵人。
“導演,你可以遠遠跟在我們後面100米,但是我不能保證你能拍攝到日本人。”
布魯克剛要反駁他的鬼話。褚艾雲已經從221戰車側面小安全門鑽了進去。他下令周有福低速開上盤山路,向著鬼子的伏擊區前進。
“孫子,你要上了軍事法庭,我發誓會作證,說明是你的指揮責任。”
褚艾雲關掉電臺,耳不聽心不煩。他知道今天自己的手腳很難做的乾淨,尤其在布魯克這樣的職業軍人面前,必然顯得怪異,距離露相也只隔著一層紙。這都是被日本人逼的。日本人深諳戰爭主動權的把握,永遠比防守方以為的進攻時機要早。國軍用了4年尚未適應日軍忽張忽馳的節奏,英國人就更不成了,就連他也深感吃不消。
一聲槍響,一顆子彈擊中了側面翼子板,啪的彈開了。
周有福趕緊踩住剎車,但是這裡山地斜坡,又沒有向後視野,他不敢換倒擋躲閃,以免失控從山沿上溜下去。戰車只能停在路上,成為一個不動的靶子。
“別怕,小意思。”
褚艾雲沉穩說道,他提前30秒就知道會有這一槍,因為那是馬強打的。
山頭上,林秀軒用望遠鏡觀察者那輛慢慢爬上來的戰車,頭上扣著一頂日本鋼盔,山頭的戰鬥已經解決,他們三個人用了5分鐘,就幹掉了所有8個敵人。現在要配合褚亭長演這一出,讓他入戲自然一些。
“你還真敢對著裝甲車打?打穿了怎麼辦。”林秀軒嗔怪道。
“後方吉普車,後方吉普車,注意安全。”他手邊電臺裡響起褚亭長的聲音,從剛才開始,他就一直鎖定這個頻道。褚艾雲貌似在提醒後面美軍小心,實則是在暗示山頭上的自己人可以打一下美國人。
林秀軒拍了拍馬強的後背。
“換機槍打吉普車一個短點射,注意別傷著人。”
馬強支起邊上歪把子,略瞄了瞄,向扛著機器的攝影師車附近,卡卡卡,打了一個短點,子彈落在吉普車邊上,打的附近塵埃飛揚。
驚慌間,攝影師從車上跌落,攝像機重重掉在地上。但是落下過程中,很好地拍到了山上突突射擊的掩體,從而成就了這次緬甸之行最完美的一個鏡頭,也實現了導演一定要拍到日本人的夙願。
“我要反擊了,我要反擊了。”褚艾雲在電臺裡說道。
林秀軒拍了拍馬強,兩人丟下日本鋼盔,轉而溜走了。徐衝蹲在另一個方向,仔細監視遠處日軍調動,他擔心一公里外排列進攻隊形的日本人會被槍聲嚇回去,不過射擊十分克制,他們沒有聽到。
褚艾雲移動機槍,對著樹叢胡亂掃射了一下,然後示意周有福前進。
“全體緊跟我前進。”
周有福硬著頭皮換一檔,緩緩向上移動。他從裝甲縫隙中看到了剛才的反擊,確實打到了敵人隱蔽處,但是很勉強,或許附近還會有敵人的其他火力。他最擔心的是日軍的擲彈筒。他在山道上龜速前進,很容易被那玩意兒砸到。
周有福暗暗祈禱所有的神仙外加褚亭長能夠保佑,希望能夠平平安安吉人天相,一如他和褚亭長搭檔以來的情況,一切神奇地進行著。他看到了槍口朝天的歪把子和3具日軍屍體。營長用了一次短促的掃射,幹掉了敵人一個機槍組,其中兩個還是頭部中彈。
布魯克少校躲在山下吉普車後面,用望遠鏡看著上面,他沒有預料到真的發生了戰鬥,甚至看到了一至兩名日軍在山上荊棘林立一閃而過,他確認那是日軍的長袖軍服和插滿樹葉的鋼盔,而非英緬軍的短袖軍服和奔尼帽。看來這渾人又一次撞對地方了。
隨後的一幕更讓他瞠目結舌,他看到褚亭長提著一把銀光閃閃的手槍,從戰車側面小門跳了下來,開始檢查日軍屍體。然後他在山頭上站的筆直,如同擺拍的紀錄片英雄人物那樣,揮舞那把1911手槍,示意後面人加速上前。
布魯克少校幾乎可以肯定,幾秒鐘內,會有一個穿著骯髒軍服,但是幹練兇猛的日本人從附近鑽出來,用一柄刺刀結果了這個傻子,他幾乎屏息等著這一幕,但是始終沒有發生。褚亭長一個人鑽進了那座破損的城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