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落英上前聽題。”,當這人緩步走出來時,就像帶來一場落英繽紛,美得讓人眼花繚亂,一瞬間,燕燕看見溫玉夫人的臉立刻就黑了,王賢妃一向溫婉的笑容也掛不住了。
就連孫嬤嬤也是一愣,可隨後就公事公辦的開始發問,“女有四行,一曰婦德,二曰婦言,三曰婦容,四曰婦功,何意?”
吳落英菱唇啟闔,綿言細語,彷彿一支優美的曲調,“夫雲婦德,不必才明絕異也;婦言,不必辯口利辭也;婦容,不必顏色美麗也;婦功,不必工巧過人也。清閒貞靜,守節整齊,行己有恥,動靜有法,是謂婦德。擇辭而說,不道惡語,時然後言,不厭於人,是謂婦言。盥浣塵穢,服飾鮮潔,沐浴以時,身不垢辱,是謂婦容。專心紡績,不好戲笑,潔齊酒食,以奉賓客,是謂婦功。此四者,女人之大德,而不可乏之者也。”
“守節又是出自何本書?何意?”
“守節出自唐朝宋氏姐妹的《女論語》的最後一章,古來賢婦,九烈三貞。名標青史,傳到如今。後生宜學,勿曰難行。第一貞節。神鬼皆欽。有女在室,莫出閒庭。有客在戶,莫露聲音。不談私語,不聽淫音。黃昏來往,秉燭掌燈,暗中出入,非女之經。一行有失,百行無成。夫妻結髮,義重千金。若有不幸,中路先傾。三年重服。守志堅心。保持家業,整頓墳塋。殷勤訓子,存歿光榮。”吳落英頗是不安,回答時不停偷偷抬眼觀察孫嬤嬤的表情,在腰間的雙手也十指交叉握成拳頭。
問完幾個問題後,一邊的唱禮太監並兩個小太監仍是呆呆地看著吳落英,毫無作為,直到孫嬤嬤用力的咳了兩聲才反應過來。
這次選秀挑出來的太監都是穩重的,可在讓這吳落英抽籤時,倒也難得磨蹭了些,腳步邁得也比之前的小,真不愧是赭衣夫人孃家出來的人。
吳落英抽到的籤也是詩書,一首《明妃曲》,抄完後也有宮人來報,顧雪芊準備好了。
看著宮女呈上來的作品,倒是別緻的簪花小楷,頗是秀麗,抬眼看去,吳落英眉頭微蹙,眼睛也不安的偷瞄這邊,雙手在腰間交握,手背上青筋浮起,頗是緊張。
王賢妃微頷首,算吳落英過了複選,溫玉夫人到底咽不下之前的那口氣,“不過你還要多加註意儀態,莫要小家子氣,上不得檯面。”
吳落英喏喏地稱是,被當做撒氣桶也沒什麼怨言,在王賢妃一個眼神下,溫玉夫人也不再為難,就放她跟著宮女下去了。
吳落英無論容貌行止,在這批秀女中都算得上是佼佼者,經歷了赭衣夫人所帶來的輝煌,吳家又再度出了一個絕代佳人。
想來他們是想再出個赭衣夫人,好讓他們憑著裙帶關係再度往上爬,重享往日的奢靡,這開國六功臣之一的大家也是墮落了。
顧雪芊的胡旋舞跳的是極好,神采飛揚,也讓人見識了一番何為“迴風亂舞當空霰”,一舞畢收穫不少讚歎的眼神。
她難掩得意,傲慢地掃視周圍,直視殿上的王賢妃,頗有些挑釁的意味,王賢妃倒笑容不變,“謙郡主到底是君上的表妹,不過來走個過場罷了,留下吧!”
絕口不提她舞跳得如何,直白地指出她是“走後門”才過的,顧雪芊當即被氣得臉色通紅,也不行禮叩謝,冷哼一聲就走了。
不過王賢妃敢說也是因為這些“雪”字輩的郡主們留下的也就三人,且除了這顧雪芊,其她兩人孃家頗有衰敗之勢,說到底外戚一直是歷代皇朝的心頭大患,尚公主可能是榮譽,是籠絡,也可能是警告,是滅頂之災。
選秀繼續,也有幾人,或是禁步發出的節奏亂了,或是答不出孫嬤嬤的題目,被賜了香囊,哭喪著臉被領下去了。
十七的那一組是人最多的,但總的沒幾個有看頭的,也有抽到作歌舞的,但是看過之前顧雪芊的胡旋舞,這些人也沒多少出色的。
那張雪蓮的一手《清平調》彈得很好,頗具韻味,她這個人看著木訥不想操琴時,卻充滿靈性。
同樣沈曼兒的一曲《高陽臺》,一口吳儂軟語,襯得人也有些嬌媚,唱完了被人看著,她倒先紅了臉,嬌羞的垂下頭,似乎靦腆。
“唱得不錯,但宮裡可不是個可以肆意唱曲的地方,你得注意了。”溫玉夫人照例要刺上幾句,襯得王賢妃溫婉可親,她幫腔一番,贏來沈曼兒感激的一拜。
“木歸宜上前聽題。”禁步丁玲,美人妖嬌,雖然見過之前的吳落英,但是當她走上前來時,彷彿有無數粉色桃花瓣簌簌落下,她攜風走來,帶起一場妖嬈的落花雨。
木歸宜與其她人最大的不同就是她沒有這個年紀該有的青澀惶然,她和趙蒼伊的漫不經心不同,她是淡然的,對周遭的一切都不甚在意。
而她抽到的籤是作一支《霓裳羽衣舞》,這支舞早已經失傳,現下流傳下來的乃是李煜和大周后所復原的舞曲,但因金陵被破,李煜下令焚燒,現今傳下的也是不完整的。
只是當木歸宜被帶下去時,卻突然往燕燕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這一眼看得燕燕心裡一緊,但想到自己地理偏僻,又有垂簾遮擋,從殿外看來也是背光,應該是認不出來才是。
十五歲一組倒是陳太師家的一對雙胞胎頗有趣,讓人看著新奇,更兼聽說雙胞胎之間會有心靈感應,王賢妃做主讓兩人一同以同一個題目作畫,兩張桌案中間隔了個屏風,看兩人作畫時的神態動作倒是整齊劃一,連蘸顏料時,微側首的角度都一樣。
最後畫完,當呈上來時,兩幅畫作居然一模一樣,真正讓人歎為觀止,這次連溫玉夫人都忘了“訓誡”,輕易放了兩姐妹過去。
同時,木歸宜的霓裳羽衣舞也準備好了,這霓裳羽衣舞不僅是失傳,而且單憑它暗含亡國之意便極少有舞者敢跳,久而久之這傳承地十分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