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冬天尤其漫長,所麼,待春日一到,京城裡各名門豪族之間會往往會舉行各種宴會,尤其熱衷於卻城外踏青。
顧清幽便是在這個時候遇到楚穆之的。
那時的楚穆之還不秦王。當幾位皇子一同出現的時候,她身邊名門閨秀都爭相談論的不四皇子的儒雅清貴就是七皇子的慵懶邪魅,惟有八皇子卻無一人提起。原本,這還沒什麼,可其中卻有幾位小姐因為各自覺得自己追隨的四皇子或是七皇子更有魅力吵了起來,動靜一大,自然便驚動了幾個皇子,還有簇擁在幾位皇子身邊的名門公子。
未出閣的閨秀議論男人本就不妥,平日裡背後偷偷議論也就算了,今日卻被京中大半的名門公子聽了過去,其中更是有當事的兩個皇子。
顧清幽至今仍記得當時那幾位小姐發白的臉色。
就在這時,一直被她們忽視的八皇子忽地站了出來,他摸了摸鼻尖,笑著道,“我豎起耳朵偷聽了半天,可就是沒人提起我,每次這個時候我就很想再鑽回母妃肚子裡,讓她再生我一遍。”末了,他又朝她們眨了眨眼睛道,“為了安撫本皇子的自尊心,下次,你們議論我四哥和七哥的時候,能稍稍帶上我麼?”
短短的幾句話,周圍的尷尬一下消失得乾乾淨淨。
她至今記得他當時說這話時眼裡的笑意,沒有自怨自哀,亦沒有憤怒難堪,從始至終只有眸子裡那清亮的笑意,如同山間最清澈的泉水,在她毫無察覺的時候,悄悄的湧入了她的心田。
其實,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可是,如今她想起,總覺得好像是在昨天。她想,或許,這就是喜歡吧。只要想起他眼中的笑意,她就覺得心裡好像泡了蜜糖一樣甜蜜。
她抗拒不了這種甜蜜。
只是這些話她沒有辦法對顧安開口,因為,在她父親的眼中,所有的情愛都是笑話,他沒有辦法理解,他惟一能理解的東西就是如何讓自己的每個女人為他換取更大的利益。
顧安看著這個倔強跪在他面前卻半句軟話都不肯說的女兒,他胸口剛壓下去的怒氣一下又竄了起來,“顧清幽,你就沒有一句話要對我說的麼?”
顧清幽沒有動。
顧安‘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好!好!好!果然是我顧安養的好女兒呀!我費了這麼多心血養育你,給你請了最好的老師,教你琴棋書畫,教你詩詞歌賦!甚至對你比對你弟弟還用心!可你了,你是拿什麼來回報我的!”
一想到顧清幽今日舉動不但讓顧家錯失了太子妃的位置,更有可能錯失了一國之母皇后的寶座,顧安一想起來就覺得胸口被是被人狠狠的割了一刀,鮮紅的血液順著傷口直往外淌。
想到這裡,顧安終於忍不住,揚手又是一記耳光掃了過去,“行,你長大了,翅膀硬了!如今,連我這個父親也不放在眼裡了!”顧安咪了咪眼睛,隨即朝門外大喊一聲,“來人。”
一直在守在外面的兩個丫頭慌忙走了進來。
“從今天起你們二十四小時看著她,不許她給她東西吃,也不許讓她死了!我倒要看看,她的骨頭有多硬!”顧安說完,用力一拂袖子,抬腿怒氣衝衝的走了出去。
顧安一走,兩個丫頭忙走過去將顧清幽扶了起來。
看著顧清幽臉上鮮紅的掌印,一個丫頭當場便哭了起來,“小姐,您這又是何苦了。”
顧清幽沒有說話,她看著顧安摔門而去的背影,心裡莫名的浮起幾分怪異。
深夜。
朝安寺。
蕭希微與嚴貴妃並靠在暖榻上,中間隔了一個黑木小几,黑木小几上擺著幾碟乾果,而她們前面不久處則擺了一個炭盆,裡面的銀絲炭燃得正旺,不時‘啪’的爆出一個火花。
這時,門簾一動,若素彎腰進了進來。
“怎麼,都安頓好了?”她一進來,嚴貴妃一下便直起了身子。
若素點了點頭,“都安頓好了。”
“可有打聽到什麼?”嚴貴妃忙又道。
若素皺眉搖了搖頭,“那些人嘴嚴得很,什麼也不肯說。”
聽完若素的話,嚴貴妃眉心越擰越緊,她忙轉頭將目光移向了對面的蕭希微,“微兒,你說他這次派人來接燁兒下山到底是什麼意思呀?莫不是,他要對燁兒不利?”
說到這裡,嚴貴妃只覺得心裡一抽,一股強烈的不安湧了出來。
蕭希微放在錦被上的手一緊,清冷的眸子劃過一絲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