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之前他一直以為自己的父親是被楚硯之給蠱惑了,之前種種的打擊不過是楚硯之假借父皇的名義吧,一個寵了自己二十幾年的父親,怎麼可能這樣對他?直到那夜他孤身潛進崇德殿,親眼看見他掙扎著病體親手寫下那兩封詔書。一封命楚硯之繼位,另一封便下旨誅殺他。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離開崇安殿的。
那時的他,沒有愛人,沒有朋友,連父親的愛都是假的……
一切都是假的。
萬念俱滅。
他安靜的呆在燕王府,等著那道誅殺他的旨意上門,可是,他沒有想到,先上門的不是那道詔書,而是蕭希微託人送來的口信。
在所有人都背棄他的時候,原來,她還沒有放棄他。
那一刻,他忽地湧出一股求生的慾念。
只有她還在,那他就還沒有輸。
他潛逃出京城,準備集結各處力量反撲京城,直到蕪城那邊傳來新帝欲廢皇后的訊息,新任忠勇候蕭希揚連夜從蕪城往京城趕回去,他意識到這或許是個陰謀,於是一邊派人去救蕭希揚,一邊親自摸進皇宮準備將蕭希微救出來,誰曾想,迎接他的確是鳳儀宮那觸目驚心的大火。
所有的堅持在那一瞬間全部消散了。
執著了半生的皇位,權勢都隨著那一把火消失的乾乾淨淨。
原來,他最終所求的不過是執一人之手,共一人終老罷了。可是,老天卻沒有給他機會。
“惜之……”蕭希微伸手用力的握住楚惜之的溫熱的指尖。
楚惜之釋然一笑,“沒關係,已經過去很久了。”
該傷的心早已傷過,而今重活一切,他既已料得先機,至不會再讓過去的事情重演。而他們欠他的,欠她的,他全部會一一的討回來。
蕭希微抿了抿嘴角,也不想再繼續這下話題,於是,忙轉了口,道,“可我還是想不明白,怎麼會是他?”
皇上這麼多的兒子,為什麼偏偏這般費心為楚硯之登基鋪路?
“你可知道麗嬪?”楚惜之道。
“你說四皇子的生母?她不是死了麼?”蕭希微皺了皺眉。”
楚硯之的生母麗嬪,最初不過是先皇后入宮時從府裡帶來的貼身婢女。因容色出眾而被皇上寵幸,後生下了皇四子楚硯之,沒過幾年她便因病驟逝,後來,楚硯之便被抱給了當時的慎妃撫養。
楚惜之笑了笑,側眸看著案几上梅瓶中插著的那幾枝紅梅,“所有人都以為當今皇上最鍾愛的是我的母妃,可是,誰能想到,不管是我的母妃還是我都不過是他用來替那個女人的兒子鋪路的棋子了?”
“你的意思?皇上他……不,不會吧,麗嬪她不是先皇后身邊的婢女麼?”蕭希微滿臉驚愕。
“是呀,誰能想到,當今聖上最鍾愛的既不是結髮夫妻先皇后,也不是權傾後宮的慎貴妃,更不是花費大力氣從朝安寺接回來的先皇惠嬪嚴貴妃,而只是先皇后身邊一位小小的婢女?”楚惜之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弧度,漆墨的眸子迸出一股幽寒的冷意。
“那……貴妃娘娘她……她知道麼?”
楚惜之輕笑了幾聲,眸光微垂了下來,“我不知道。或許她知道,或許她不知道,或許……她裝作不知道……”
或許她知道。
或許她不知道。
或許她裝作不知道。
可不管哪一種,對於一個女人來說都是深痛的打擊……
兩人就這樣靜靜的望著,各自的眸子帶著難以辨明的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