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市上上圍眾甚多,那路長芝禮數盡全,看來是不能即刻發難了!
“路家娘子免禮。”
那人裝模作樣假意關切詢問道:“公主可是受傷了?不如我使人去給你瞧瞧?”她那副做戲的嘴臉還真是叫人覺得噁心呢。
“只不過是輕微擦碰不用掛懷,世間最好的醫者就在我府上,路家娘子還是照顧好自己吧。”
“來人啊!把這兩個沒長眼的東西拖下去。”
“是。”
她身邊幾個隨侍將那被靈仙兒踹倒的侍女與車伕一起帶了下去。路長芝又言:“不知公主為何不乘七寶香車?朱輪華轂,五金塗末。竟乘這銅飾車駕?此非皇家風範。看我這家奴,果真見識淺薄,因不識得公主車駕,又恐我受傷才會如此無禮,還望公主莫怪啊!”
接著又取下鬢邊髮釵:“瞧公主這不施粉黛,不綴珠翠,好個良家子的打扮。這是我最愛的金鸞髮釵,就贈與公主吧。”說著就要往她頭上插。公主佯裝扶鬢,甩手打掉她送來的髮釵:“釵環絕美金貴,還是娘子你自己留著吧。”靈仙兒忙屈身去拾那掉落在地的髮釵,既而假裝不小心順帶著踩了一腳,此刻那金鸞釵都被踩扁了,現下比草雞不如。
靈仙兒拈起來撣了撣灰塵,還給路長芝:“這髮釵還真是與您相配呢。”路家娘子見狀,柳眉倒豎,怒目圓睜,敢怒卻不敢發。此間另一侍女,高喝:“混賬,這金鸞釵豈是你這下人能碰得?現下弄壞了應剁手賠罪才行。”
公主見狀卻不想他們嘴上得了便宜:“狗奴獠,還不退下,靈仙兒代我行事,難不成這小小的髮簪我也碰不得?還是說你想剁了我的手去?”
侍女被喝斥的戰兢兢退卻一旁。她轉身對路長芝說:“那香車奢侈非我所好,常言道不知者不為罪,撞翻車馬之事,我不與你追究。事才拔刀露刃,出口狂妄,那城門前的金吾衛已到,若再敢胡言,你我便換個地方聊聊。”
路長芝白眼一翻:“嘖嘖嘖,公主勢大遮天,臣女今日告退。”
回身上車帶了一行人浩浩蕩蕩的便走了,路過她二人時挑簾而視:“駙馬都慰傷病,不知是不是因為有哪個災星在側?非找人驅了凶煞後不日可好,哈哈哈哈。”
車伕找救兵奔來:“金吾衛街使張葉參見公主。”
“張將軍請起。我車駕與被撞,傾翻在地只我主僕三人並不得起, 望張將軍興人力將車與扶起,助我回府。”
“是。”半刻不到,搬車套馬。
靈仙兒與她悄聲言語:“那路長芝怎地如此狂妄?竟不把公主放在眼裡?”
公主攬著她手臂回應:“如今朝中宦官弄權,而他父親大權在握,如今深受皇兄倚重,尤對這路卿更甚。這路長芝乃路卿小女,素日裡頗得喜愛,應是嬌慣長大,我不願與她口角,你還打了他家車伕侍女,若事情鬧大,免得兄長怪我仗勢欺人,況且我還擔心駙馬都慰與玥孃的傷情想早些回去,以後在外千萬別再妄動了。”靈仙兒默默點頭:“是。” 金吾衛們把車輿裝好又護送她們回了公主府。
駙馬都慰如今可以行走,而玥娘肩膀也接上了。看到這些方才安心,整個人精神一散就失了力氣,攤坐在榻邊:“都平安就好,就好啊!我先去歇息一會。”
冬日裡,天黑的也早些,她小睡一會兒後,起來時發現冰輪直掛樹梢,照的四處都是白晃晃的。
醒來無事便抱著把阮咸坐在薰籠旁閒彈了起來:“哎,靈仙兒近來怎地不見霄瓘?這從崑崙山回來後他竟沒了影子,我這裡亂糟糟的,他那卻得了清淨。”
靈仙兒回她:“霄瓘自打上元節起就當了閒散人去,只說是去看看故人,也不知他還有什麼節日裡可以走動的故人!”
想來他一定是去看韓奴了,也罷,只願他還能想著回來。可霄瓘不在身前照應,總是覺得不踏實,恍惚間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的樣子。夕食與柳郎同餐,因為揪心有人下毒,也食不知味。
身旁的駙馬知曉她擔憂,將她攬入懷中緊緊抱著,又輕拍她放在身前的手:“我自無礙,你莫擔憂。”
她親吻了駙馬面頰:“阿析說,柳郎近日因多操勞,又受寒邪外侵,應告假多在附中將養著,我連日來也疲憊不堪... ...”
“公主本就體弱,那今日就早些休息罷。”
夕食畢,照顧柳郎喝下湯藥。那毒該是早解了,無非是用了點驅風除溼的湯子,容易至極。
駙馬都尉剛睡下,她出了寢殿門轉來廳室,檀嶽安早早就在廳室裡等候多時,見她進來剛起身。
“不用不用 ,快說查到什麼了?”“回公主,是毒菇,誰人都可輕易取得,不知是絞取成汁摸在酒具上還是直接下到了酒裡,量不大毒性也不重,想來應不是故意傷命,駙馬都慰或許誤中此毒。”
“若不是衝駙馬而來,那範圍可就廣了,敢在御前下毒,估計不是篤定沒人發現就是根本查不到吧。蘇玠,你把那日宴飲賓客名單拿了,最好還有殿內伺候的宮娥內侍,若再有膳房人手就更好了。”
蘇玠回她:“名單有是有,不過...人員眾多,我篩過兩遍也沒發現什麼可疑之人,還有我們離席以後發生了什麼,更是有好幾套說辭。”
現今駙馬傷病又找不到兇手,還不能回宮我也不得安寐,只得日後多加小心。
第二日清早,柳郎已然康健,欣喜的替他穿戴,同去給父母問安。忽然餘光掃到駙馬都尉脖頸處有些不尋常的東西,再看手腕上也有,驚的她後脊背發涼,冷汗直往外竄,用右手扣著左手腕,強裝鎮定。
可那到底是什麼東西?是病還是咒?強忍著疑問,同家人吃罷朝食,趕忙拉著柳郎回到公主樓內,剛到寢殿裡吩咐:“靈仙兒找了檀嶽安過來,在門外候著。”
自己關緊了房門而後就開始去解駙馬的衣袍革帶,這舉動著實嚇他一跳,還靦腆上了,邊躲邊問:“今日是怎地了?清天白日何故如此?”
她手快,這功夫已經將柳郎的外袍脫了下來:“還不快把裡衣脫了給我看看。”
駙馬都慰被扯開襟袍坐在榻上,她順著脖頸往下看,果真是有幾條黑色絲線一般的東西纏繞在他脖頸、前胸,拉起起袖子能看出來手腕也有。再回看脖頸黑線又不見了。到底怎麼回事?合了衣袍問:“柳郎近來可有異樣?比如無故疼痛,寒冷或者有燒灼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