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黑白棋子漸漸消減,縱橫交錯的棋路,都好似不再明顯,交織成線,一團亂麻。
可李淳豐的面色,卻是越發凝重三分,就在只剩下最後九顆棋子時,陡然抬手一拍棋罐。
嗡!
天青色毫光乍現,白色棋子盡皆化作齏粉,內裡卻有云霧閃動,依稀可辯,似有兩道身影在極速碰撞糾纏。
“極光劍、寒星槍!”
李淳豐目光微凝,一字一頓的看著儒衫中年道,“若我沒有記錯的話,早年你成道之前,因某件寶物,機緣巧合之下,他們曾經追殺過你。”
“是有這麼回事!”
儒衫中年坦然點頭,笑吟吟道,“不過嘛,他們現在卻是因門下弟子的齷蹉交手,怪不得誰來!”
“哼……”
李淳豐冷哼一聲,正待說什麼時,一枚白子陡然崩散,隨即棋罐上的光影斗轉,出現了三道同樣在交手的身影,“這是……”
“哎呀,是長孫老鬼啊,這老傢伙扒灰扒到親侄子頭上,可怪不得我!”
儒衫中年笑道。
“呼……”
李淳豐長吸口氣,眼看著一連兩顆白子崩散,面色一緊的看著第三次出現的光影道,“他們……”
“你不會這麼健忘吧?”
儒衫中年眯了眯眼,不無調侃道,“當年你拜入那位門下,他們可是送你一件易道至寶,那件寶物,我記得是多年前,我與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九死一生取得!”
“所以呢?”
李淳豐擰眉,面色沉凝道,“你現在弄出這些,就不怕身死道消?你應該知道,師父已經手下留情,若非如此,你根本活不到現在。”
“所以呢?”
儒衫中年面露嘲弄,目中卻有壓抑到極點的瘋狂湧動,“我就該感恩戴德,感激涕零,夾起尾巴做人,要不要給他立生祠,日日祈福?”
“你……”
李淳豐似乎沒料到對方怨氣如此之大,竟是不惜捨命一搏,在閬中天宮院山門外,鬧出如此大動靜。
“是不是很意外?”
儒衫中年似早有所料,卻是第一次拂袖震散了棋盤,白子陡然散去三枚,點指棋罐中變幻的光影道,“你真以為,我與令師之爭,是聖道之爭?還是說,你學藝至今,會看不透當年之事?”
李淳豐驀然,目光沉凝的看著光影中閃爍的幾道身影,哪怕其中有一道他極為熟悉的身影,袖中雙手陡然握成了拳頭,卻是無計可施。
因為,這是易算周天之術,採納天地間的一縷氣機所化,實則發生在萬里,乃至更遠的所在。
縱然有心,也無力阻止!
“一門雙聖,令師倒是好算計!”
儒衫中年目露嘲弄,神色冷然,“都說我們這一行,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卻不知,天機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就連玄聖老祖,都不得不自封於安山湖,萬載不問世事,就怕惹來天劫。
令師倒是好魄力,想要一門雙聖,算盡千古,盡知未來,但事上哪裡有這種好事?
以你的聰明,應該早就想到,哪怕真要觸碰外來天機,必然也要獻祭於天。
你猜,獻祭的是誰?”
李淳豐面色沉凝,默然不語,唯有袖中手,握成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