諜參科。
門被輕輕推開,原本煙霧繚繞喧鬧嘈雜的辦公室剎那間噤了聲。
眾人目光齊刷刷地射向門口,只見老上級踱步而入,還是那身筆挺的中山裝、熟悉的沉穩氣場。
只是此刻大家臉上神色各異,有驚愕、有慌張,更多的則是尷尬。
幾個正扎堆抱怨沒有新年福利、津貼的年輕特務,談話像被利刃斬斷,滿臉漲得通紅,手腳都不知往哪兒放,侷促地蹭回座位上,檔案被碰得簌簌作響。
一個叫趙大成的組長,原本正狐假虎威訓斥一人,此刻聲音卡在嗓子眼,乾笑兩聲,撓著頭,眼神閃躲,張口結舌:
“張科長,您,您來了啊。”
靠窗邊圍坐、正竊竊私語的幾個老油條,笑容瞬間僵在臉上,剛點著的煙來不及掐滅,手忙腳亂往身後藏,菸灰簌簌灑落一地,其中一人慌不擇言:
“張科長有什麼事嗎?”
“怎麼?不歡迎?”
空氣裡瀰漫著難以言說的窘迫,問話的這人更是臊眉耷眼。
牆上的掛鐘嘀嗒響著,一下下敲在眾人緊繃的心絃上。
趙大成打破尷尬,笑態可掬地迎上來說:“哪能呢,張科長您說笑了,隨時歡迎您來視察。”
“我是來上任,可不是來視察。”張義慢條斯理地扯過一個凳子坐下。
明白了。趙大成神情一肅:“集合,張科長訓話。”
瞬間,一群歪瓜裂棗烏合之眾,迅速排成兩排站到了牆邊。
趙大成又忙不迭從櫃子裡摸出一個茶杯,當著張義的面用熱水沖洗了兩遍,泡了一杯碧螺春:
“張科長,只有碧螺春了,見諒。”
張義“嗯”了一聲,扯過一份報紙看了起來。
眾人面面相覷,還在等下文,但科長靜悄悄的,一直沒下文。
趙大成小心翼翼問:“科長,現在點名嗎?”
張義看著報紙,頭也不抬地問:“人都齊了嗎?”
“小唐幾個昨晚受了風寒,感冒了,所以.”趙大成解釋起來,孫子超死了,引蛇出洞的計劃自然偃旗息鼓。
樹倒猢猻散,大家都急著過年呢,一時間竟把這幾個人忘了。
這幾人用完了柴油、補給,又凍又餓,實在受不了了,只好將電話打回科裡,結果沒人接,最後無奈只好打給了何處長。
何尚友也很窩火,孫子超人都死了,拉的屎還要自己收拾,便讓秘書派車去接人。
秘書也是個蔫壞的,察言觀色,派了一輛敞篷吉普車,四五個人只能灰頭土臉擠在一起。
風雪交加中,每個人心裡都憋著氣,白忙活了一場,最終還得像堆凍土豆似的被人拉回去。
張義訝然失笑,拿過茶杯暖著手,問趙大成:“剛才那麼熱鬧,聊什麼呢?”
趙大成嘆了口氣說:“科長,大家都在談論福利的事,總務處.”
張義伸手:“電話。”
趙大成愣了愣,才反應過來,連忙將電話扯了過來,電話線不夠長,他只能撅著屁股舉著,看起來非常滑稽。
“撥給總務處。”
“唉唉.好。”
電話通了,張義接過話筒:“找你們沈處長,我,張義叔逸兄,聽說了?那你可得支援我工作啊.好,新年快樂!向嫂夫人問好,回見。”
結束通話電話,張義說:“一會去總務處拉東西。”
話音剛落,所有人都喜笑顏開,壓在心頭的陰霾一掃而光,這個年終於有點盼頭了。
趙大成一臉竊喜,又說不清的失落,如此棘手的問題,他求爺爺告奶奶都無用,張科長一個電話就解決了,人和人之間的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