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晏殊和無塵進入大殿,分別落座在太子曹謨的左右兩側。
常自在躲在側殿的門口,遙望這三人,隱隱覺得氣氛緊張。
“今日這宴,是為諸位遠來的道長接風洗塵,順便探討探討三日後的祭祀大典。”曹謨側目兩人示意,“請柬送侯爺和真人府上的時候,宮人回稟二位忙於別的事,本殿下還甚是可惜呢。”
劉晏殊拂拂袖子,端起案上的金龍酒樽,放在鼻間聞了聞,輕呵一笑:“本來是有些公事要耽擱的,沒成想事情解決了,本侯想既然祭祀是為陛下祈壽,國之大事豈有不來之理。太子殿下畢竟年少,宮裡宮外的一些事還是得有人從旁出力。對吧?”
這麼大逆不道有損儲君威嚴的話,也就鎮國候敢說。今日百官不在,否則少不得要去陛下那參一參的。
曹謨儼然已經氣得七竅生煙,還要保持威儀端正,將那麼一些憤慨的情緒全嚥了下去,面上都風輕雲淡。
劉晏殊倒不是故意刺激人,不過天性張狂,又得知昨日太子府發生的那件小事,一時把握不了分寸,話出口重了些。
至於無塵,眼皮微抬對上太子,輕緩來道:“此事本就離不得本真人,自當要與諸位聊上一聊。”
掐架是掐不起來的,是以,底下坐的那些大大小小道派的掌門鬆了口氣。
宴會繼續,銅鼎裡的龍涎香嫋嫋飄著。
好吧,這幾個說的都是場面話,乍聽沒意思,深究很有意思,不愧是常年在皇宮裡浸著的人物。常自在暗想著偷樂,一時忘形隨手將一把豬蹄骨頭扔了出去。
惹得身後站的一眾弟子哀聲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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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越沉,星月慘淡。南山將三個弟子送回府中,自己卻沒有立刻回房,而是坐在帶著涼意的長階上,默默對月嘆氣。
“……哎。”一聲。
“哎……”二聲。
第三聲還在喉嚨裡,南山就冷不丁被人拍了一下肩膀。
“哇!”南山汗毛一豎,立刻將那手反剪一扭。
就聽到周玄清驚呼痛叫:“師傅撒手!是我啊!”
南山看清了才發現自己的寶貝徒兒,鐵青著一張臉怒目而視。
“知道你眼大,別瞪了。”南山鬆手,還替她揉了揉肩,臉上是掩飾不去的落寞。
周玄清心中一咯噔,聯想到那金老爺不能被放出牢獄,南山想必是很傷心。她脫口而出的調侃:“師傅,從前沒怎麼聽你聊過家中,原來你真是大少爺來著。”
氣氛似乎真的沒那麼低沉,南山的嘴就像開了閘一般,濤濤的講了起來:“那是那是,為師何曾騙過你們?”
周玄清想:常常啊。
“想當年,我才弱冠,我娘非逼著我娶妻,我爹也逼著我繼承家業。雖說我家的生意不大,也不是做奸商的,可我總覺得日子不該這麼按部就班的過。後來嘛,就遇上一位高人,教了我一些道法心經,我就乾脆去當散修道人了。”
周玄清聽過這段,因為她是還在襁褓中就被遺棄,虧得遇上了南山收養,後來她們就住到了牛頭山的破道宮裡。
“師傅這麼離經叛道、不務正業的,就沒想過是被那位高人忽悠了?當道人有什麼好的,要是徒兒,寧可當個紈絝子弟。”
南山被她一打斷,醞釀的情緒就沒了,斜睨了一眼繼續:“是呀,要不是因為收養了你們仨,我可能遊歷一番就回去了。我記得當道人沒多久,我娘就被我這不孝子氣死了,我和我爹就有了過不去的心坎。想來真是一過多少年了,若不是我帶著翠娘回京城……我爹雖不是真兇,但朝廷律法……如今金家,只能我撐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