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牢內的走道不寬不窄,兩壁安著獸面銅把,燃著灼灼火苗噼啪作響。不似之前的府衙或縣衙那種陰暗潮溼,反而透著股清風揉著乾草氣味。
刑部參事在前默默引路,周玄清幾次欲張口攀談,都被視若無睹。她聞到空氣裡有隱隱鐵鏽味,耳邊傳來時遠時近的哀嚎聲。
劉晏殊遣了莫懷古陪著周玄清前來,他不是不願親自出馬,而是不能隨意到此。
周玄清是明白的,皇城之內到處是眼線還有律法約束,堂堂鎮國候自然也不例外。他能幫忙,自己就感激不盡了。
彎折幾角,參事頓住腳步,回頭衝著莫懷古道:“就在這裡,你們請便吧。”說完,轉身往另一頭去了。
因為是侯爺的侍衛來帶話,說要幫朋友行個方便。參事這種品階的自然不敢多嘴,乖乖領路。
一人盤腿而坐,似是凝神閉眼,連腳步聲也不曾打擾到他。
周玄清來時的謹慎頓時消散,神情鬆了,欣喜的隔著牢門伸進手搖晃:“師傅師傅!睜眼看看,是我啊。”
那人猛地睜眸,順著牢門看去,有一瞬的難以置信:“你、阿清?!”
南山綢緞衣衫已是皺褶鬆垮,衝到牢門緊緊抓著周玄清的手,有些哆嗦道:“乖徒啊,你何時來的京城?小知和阿秀呢?你們都好?”
周玄清頓時鼻子一酸,暈紅了眼眶,心中已是感慨萬千。從南山下山一別,到如今也不過三個月,怎麼人回到家中當少爺,就惹了牢獄之禍?整個人看起來形容憔悴狼狽。
“師傅不知麼?小知和阿秀也來了京城。我還以為你們早已見面了。”周玄清擦了擦眼角,此刻覺得憂心的事又多了一樁。
兩人年紀尚輕,從牛頭山到京城,若是一路暢通無阻,那麼怎麼著也該到了。南山沒見到人,只能是他們因事耽擱在了來的路上。
周玄清稍稍一分析,決定一會出了大牢再傳個符信。
南山瞧著一旁不吭聲的莫懷古,疑惑道:“這位是?”
“朋友。”周玄清也不知該如何說明鎮國候的關係,只好先挑重點道:“師傅你下山後,妖王從宮觀裡逃脫了,徒兒和鎮國候一道追妖倒是經歷了許多事。好不容易來京城,誰曉得師傅你卻出事了。”
南山摸摸鼻子,嘆了口氣:“此事說來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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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石為欄,環抱池沿;松木蘢蔥,溪流蜿蜒。
花樹搖曳瑟瑟,須臾,從底下鑽出個錦衣華服的少女,粉紗披帛,齊胸襦裙。
大概是聽到有人緊張呼喊,她防備似得蹲下身子,抬起的臉上嵌著一雙烏溜杏眼,滿臉透著靈動,妍麗又清俗。
靜靜等上一會,直到聽不到那頭喊人的聲音,少女才打算起身。結果——“噗通”!剛挺起腰腳用力,就一屁股重新坐回了地上。
“疼死我了!”少女發現自己腿有些麻了。
“抓到你了。”一雙筋骨分明的手搭在了少女背後,將人嚇得差點心肝脾肺都跳出來。
“哪個不長眼的奴才要嚇死本太子妃!”少女罵著抬頭去看。
“兄長?你幾時回京的?”少女便是當朝太子妃劉樂。
劉晏殊盯著那張與他有三分相似的臉,舒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