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晏殊凝神緩步上前,握在掌心的寒霜劍微微扭轉。
那妖物露出猙獰半面,形容是人但是沾滿血汙,抬眼時目光變作惶恐哀求,眼底卻有冷光浮動,聲音如泣如訴一般,倏忽間又煞氣橫現。
妖物伸出雙臂,猛地撲向劉晏殊!
一股強風自暗處湧出,呼嘯間颳得林間捲起樹葉塵土。
千根細若不可見的蛛絲從暗中如蛇竄出,擰成幾縷。看似熒光柔軟,卻是如刀鋒利刃,以迅雷不及之勢,正中那剛剛彈跳起來的妖物眉心。妖物臉上還掛著不可思議的表情,雙腿緩緩跪地,哇的吐了口血,撐不住而癱倒河中。
——原來不止是煞星侯爺,連瘟神妖君也到了。
周玄清心頭一震,果見硯卿君掠飛至古樹頂上,輕輕落足。那古樹整個震了一下,卻像是偃旗息鼓般將藤須深埋進泥土下,再也不敢造次。
幾簇墨色髮梢被風颳的緊貼臉頰和脖頸,硯卿君的側顏看上去清冷如玉,薄唇微抿,半斂著深眸。
劉晏殊心神才穩,並未回頭去瞧,只是收回寒霜劍,壓了壓嘴角,冷哼一聲。
大概是感受到周玄清的視線,硯卿君才看了過來,稍稍揚起的嘴角驀地落了下去,眉尖一蹙,揚起了手。
幾縷蛛絲挾著風拂過周玄清的耳畔,將河裡的妖物綁成了粽子,吊懸在半空。
周玄清眨了眨眼,方才濃烈的血腥味從身後飄來,激的她掩住口鼻。
妖物喘著氣奄奄一息,方才的藤樹精也早已退縮。
劉晏殊眼波流轉跨前兩三步,抬起手臂就自然掛在了周玄清的肩頭,大有恨不得將整個身子貼上去才好的架勢。
周玄清只覺莫名,想要掙脫後背上的重量卻無法,一時犯難起來。
劉晏殊抵著瘦削下巴磕在周玄清的肩頭,有氣無力道:“本侯突然頭暈眼花,定是吸了這林中瘴氣,小道姑好生扶著我。”
“方才不是打的很厲害,怎麼一下子就不行了?”周玄清眼角抽抽,搞不懂侯爺在耍什麼把戲。
“本侯冒死救你,你這小道姑有點良心沒有?不感動嗎?”
聽他這麼一說,倒確實不敢動。“行,侯爺繼續靠著吧,大不了把小道壓垮了。”
硯卿君微微抬了眉梢,端倪著兩人相依的場面,用著稀鬆平常的語氣道:“林中瘴氣的確有毒,平常人久待其中惑了心智,不是生出幻覺也要發瘋。正如這飛賊,不就是失了常性才會變成吃人的怪物。”
飛賊?周玄清將目光投到頭頂上方。判定是個人倒沒錯,但是——
“妖君怎麼看出來,他就是盜了官府稅銀的飛賊?”
淡淡月色照拂著那道孤冷的背影。
硯卿君眼神不變,攤開掌心五指一揮,朝著幽深的河中央送了一股妖力。起先只聞一片安靜,漸漸聽到水聲翻騰,好似打了個旋般,兜起一個木箱飛送而至。
咚!木箱沉沉掉地。
硯卿君清聲緩落,略帶涼意:“官府的稅銀就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