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山崖林中傳出清脆鳥鳴,縷縷晨光從雲層透出,穿過茂密的枝椏投在了一處觀門前。
周玄清頂著眼下青黑,搖晃下腦袋起了身。昨夜她一宿不能睡,拜那女鬼所賜,今早精神不濟。
——任誰耳邊附著一隻鬼,悽悽慘慘的說了一夜的鬼話,也會頂不住吧?
周玄清靠著門扉正惆悵發呆,忽覺頭皮發麻,後頸處吹過來絲絲寒意,她摸了摸那截指骨——不消說,又是那女鬼站在了身後。
女鬼像是咬碎了牙般,陰沉著臉悽然道:“我要報仇!”
周玄清仰天忍住了長嘯。
“說了多少回了?小道同情你死的冤枉才沒有送你魂飛魄散,若任由你去陽間尋人作惡,豈不是對不起我師傅的教導。我無法求你放下仇恨,但你若願意好好投胎,下一世活的不見得會比這一世差。”
女鬼聽完低了頭似在思忖,半晌又抬起道:“我要報仇!”
執迷不悟。周玄清忘了,怨氣可不是那麼容易消除的。
“孽障啊。”唐三風伸了個懶腰,走了過來:“小王提醒你不能帶著髒東西,這下被纏上了吧?”
話語裡滿是落井下石的意味。
周玄清冷笑兩聲,目光朝觀內掃視一圈。獨獨不見了那道身影。
周玄清問道:“妖君昨夜不是與你喝酒來著?一早上連個影子都沒見著。”
“怎麼,周姑娘想他了?喲喲喲,那冰塊臉心似炭的,哪有小王解風情?”說著,唐三風盪漾的笑臉慢慢湊近,微微撅起了薄唇……
周玄清看不下去,手肘一抬抵住他的胸膛,又出掌將那張俊臉拍向一邊:“大早上的別噁心人。”
硯卿君突然從半空飄然落下,正巧看到了這一幕,不知怎麼昨夜煩悶的心情一掃而空了。
“你怕是瘋了,小王的臉是能隨便碰的嗎?”唐三風趕緊揉著自己的臉,瞥向硯卿君道,“天既然亮了,你們該走的可以走了。”
周玄清用一張符籙就將女鬼收回了指骨內,回過了身道:“小道也有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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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後,唐三風整整衣衫,一臉苦逼又忿忿的站在了臨安府的城門下。身旁來往的行人不時擦肩而過,他攏了攏袖子,忍不住挑眉側目:“你們下山就罷了,偏要小王湊著來幹嘛?”
明知這話問的不是自己,周玄清也順勢作了無辜臉,倒是手下收緊了放那指骨的紅布錦囊。
周玄清拗不過心內不安,才決定先帶女鬼下山,替她尋到家中埋了也算好好安葬。但是鬼不能常在人間行動,陰司的鬼差一定會盯上來。
到時候的場面可能不大好看:畢竟野鬼到處溜達不去陰曹地府報道,怎麼也說是鬼差失職。陰間司法森嚴,若判將女鬼當惡鬼打散魂魄,那下一世可就沒有了。多悽慘?
周玄清想想自己也是同情心作祟。
至於唐三風,是被硯卿君一道風摜丟下山的。原話是:假的終究是假的,你冒充山神他日受了天罰,丟的可是妖族的臉。
唐三風想起來自己的狼狽樣就變了變臉色,暗暗咬牙:人與妖原是不能和平共處的,奈何近百年來,凡人中修道法的越來越多,大有吊打妖族的氣勢。妖族這位妖君又是個不作為的,只想修身養性,不願出面與人為敵。若不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