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杆兵差聽令後速速放下手中弓箭,還有人舉著劍戟茫然無措的站在原地。
劉晏殊將寒霜劍收於腰間,目光漸深盯向前方:梧桐樹下的硯卿君,維持著事不關己的散淡模樣。真是叫人不爽至極。
孫德仁這時候抬起眼皮,就瞅見劉晏殊束袖寬袍下,悄無聲息垂下來一枚玉牌。
這?!他睜大眼珠子努力的辨認了一會,緊接著變了臉色,彎腰躬身跪了地:“下官、下官參見侯爺!”
借他膽子也想不到真的侯爺來了!究竟何時來此,此行目的又是為何?可沒聽說朝廷發生什麼變故啊。。。孫德仁胡亂揣測,忍不住拭了拭兩鬢間的汗滴。
“哦?合著本侯來此,還需向你這本地官報備一下?”劉晏殊調子故意輕慢,隱隱含威。
孫德仁倒抽一口涼氣上頭,哽在嗓子眼下不去了,雙頰憋得通紅,哭笑不得道:“侯爺,侯爺真是折煞下官了。侯爺您是百官之首,重臣貴戚,您出京想來是監巡查之職。。。”
反正千穿萬穿馬屁不穿,一通說辭下來,引得看熱鬧的周玄清暗嘁了好一會。這就是官吶,嘖嘖。
孫德仁說的口乾舌燥,一半是急怕的,一半是真的渴了。
偷偷覷看那位的神色,哪知侯爺只道了一句:“滾吧。”
嘿,好的。孫德仁連連點頭,直起了身,趕緊拖著那個不成器又裝暈的孫少爺,帶上兵差離開了。
他們一走,院子裡立馬清靜了。
“娘子,娘子你怎麼了?”孔先生摟住站不穩的狐四娘,險些兩個一齊栽倒。
周玄清隨即湊了上去。“我來看看。”
狐四娘氣虛無神,軟軟的靠在孔先生懷裡。唇瓣一張,露出一絲慘淡笑意,伸出了一條手臂遞過去道:“小道長也會把脈醫術嗎?”
周玄清卻只是仔細瞧著她的面容,掏出了一張黃紙符貼到她的孕肚上,“我不會診脈,保胎符還是有的。”
孔先生抬起手背量了量狐四孃的額頭,“不像受涼啊,是方才受驚了?”
“我真的無事,有孕在身的女子大都會如此。”狐四娘解釋一句,可她的面色夾雜一絲灰敗,神情實在不像沒事,所以半點說服力都沒有。
“她自然有事。”硯卿君終於從梧桐樹下步了過來,語氣平淡的像是說著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她為你已經棄了百年妖法修為,拿出內丹做個凡人,為的是與你廝守餘生,嚐盡生老病死。。。真是愚不可及。”
“什麼?!”孔先生沒料到不見個把時辰而已,怎麼四娘連妖都不是了?他指尖微顫的按著狐四娘孱弱的肩膀上。
語氣裡帶著幾分期盼問道:“他說的不是真的吧?你可不能瞞著我啊。”
狐四娘本欲藉口瞞過去,只是張了張嘴,無從解釋。不說話便算預設了。
孔先生搖著頭不信,不自覺的拔高了話音道:“四娘,你是不是以為我介意過你是妖?我一個窮教書的,得了莫大的運道才能與你相識。我幾十年後就入土為安了,可你原本還能好好的再活過幾個百年。。。”說到最後,鼻頭一酸,倔強的轉過臉去。
“別難過,我覺得這樣很好。你我夫妻緣生,理當死於同穴。我能陪著你,活多久都是喜樂的。”
天邊漸漸有日頭西沉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