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天逸,”她突然叫他的名字,緩慢而有條不紊的,唇畔始終噙著那抹若有似無的弧度,“還記得我哥和嫂子葬禮的那天晚上,你對我說的話麼?”
那些難以觸碰的幽遠回憶,似乎從未消逝過。
樊天逸身軀微微一震。
關珩再次掀眸看過去,與男人猩紅的瞳眸撞在一起,裹著無聲無息的殘忍,那唇畔的顏色當真和血沒什麼兩樣,她說,“殺人,總歸是要誅心才算過癮。”
這是孤注一擲。
成了,樊家就此消失。
敗了,她再無翻身的機會。
顯然,時間已經差不多了。
屋內一下被某種曖昧的氛圍籠罩,男人原本那隻捏著眉心的手指骨節漸漸因忍耐而泛出白色。
低低刺耳的笑聲突然從喉尖溢位,樊天逸扯唇深深的笑著,就這麼一動不動的看著她,一張英俊的臉因那笑容而顯得有些陰冷可怖,“關珩,你不嫌惡心嗎?”
她說的,這麼拙劣的伎倆。
女人卻只是挑眉笑了笑,像是擔心他會誤會,還是開口解釋了一句,“抱歉,我對有婦之夫不感興趣。”
雖然她也不認為樊天逸會對她有興趣。
言罷,關珩將杯中的最後一口紅酒一飲而盡,然後才轉身走向座機的位置,拿起電話面無表情的吩咐,“你可以進來……”
話沒說完,緊接著就是一聲巨響,整個座機連帶整張桌子直接被一腳踹翻在地。
瞳孔狠狠一縮,身後那道陰狠帶著肅殺的氣息便頃刻籠罩而下,她剛回過頭甚至沒來得及看清男人的臉,脖子突然就被一股大力扼住!
那水裡她甚至加了部分迷藥,但她顯然低估了這個男人的自制力和忍耐度,電光火石間背脊被重重的撞到冰冷的落地窗上,那鑽心刺骨的疼痛瞬間讓她臉色煞然慘白!
“關珩,”樊天逸咬牙切齒盯著她,徹骨的恨意像是從喉尖最深處迸發而出,“這就是你的手段!”
那眼裡是濃濃的不可置信和深埋於底的嘲弄,原本掛在他臉上的眼鏡大概也在剛才過來的途中不知落到了何處,露出男人原本就英俊逼人的臉龐。
像是所有的遮掩偽裝都在這一刻消失,在這一瞬間,關珩甚至在這個向來只有冷漠的男人眼裡看到了刻骨的厭憎和嫌惡。
“怎麼,下作嗎?”眉骨挑出濃厚的諷刺,如果不是被他這麼掐著,關珩幾乎要笑出來,“還是說在你眼裡,我關珩難道是多高尚多良善的人,所以不會不屑用這麼下作的手段?”
這麼小兒科的伎倆,他是覺得她不敢,還是不會?
“很好,”樊天逸一雙沉眸凝著她,唇畔噙著陰狠的弧度宛如嗜血的鬼魅,“關珩,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
滲出細汗的額間不知是因忍耐還是憤怒而逐漸暴起的青筋,手上的力道更是重到幾乎讓她無法呼吸。
如此近的距離,關珩自然感受到了男人身上那股滔天的殺意。
“信,當然信……”她仍舊不閃不避對上他寒涼陰冷的視線,紅唇劃出刺骨的譏誚,“這才是樊天逸,那個陰狠無情,不擇手段的樊天逸。”
哪兒有什麼溫潤儒雅,斯文矜貴,這個男人骨子裡更多的,是那外表再溫和優雅也無法抹去的卑劣乖戾。
幾乎是她每說一個字,樊天逸手上的力度便加重一分,一雙暗不見底的眼眸早已變得猩紅,遒勁有力的骨節在她耳邊發出咯吱作響的聲音。
那是死亡的味道。
雙腳幾乎無法觸到地面。
最後關珩不得不用力的抓住他的手而緩解這種痛苦,連那說話聲都變得嘶啞的斷斷續續,“可是……怎麼辦呢,”她眯著眸,唇畔的弧度也一點點加深,“你就算……現在殺了我,事情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門外都是她的人,憑他這副模樣,他出不去。
都說報復是會有快感的,她看著男人此時被暴怒充斥的五官,忽而覺得心底暢快了許多。
一張白皙的臉蛋因為缺氧而逐漸泛出青紫,唯有那一字一句裡都透著歲月也抹不掉的恨意。
然後她聽到男人因為藥效發作而低冷沙啞,同樣帶著咬牙切齒的恨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那些極端的隱忍下伴出薄冷陰寒的笑意,他說,“關珩,你有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