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推測在李樂心中一念閃過,卻不想說出來增加梵青慧的恐懼之心。一手壓制著為首的兔猻,另一隻手牽著梵青慧繼續往裡走,其餘兔猻不緊不慢跟著。
建築內部非常大,往裡走了兩三百米,往遠處看仍是漆黑一片看不到頭。風聲越來越大,寒風似乎成了陰風,吹的人心頭髮毛,空氣的味道越發難聞,腳下的路也越發泥濘,地勢向下發展,彷彿是通往地獄的通道。一路上兔猻的數量竟然不斷增加,到此處已經有不下百隻。雖也只是一味跟隨,並無進攻之意,但這幫傢伙的夜眼閃著綠色的光韻,看上去鬼火似的,不免讓人感到巨大的心理壓力。
越往裡走,地質結構也越發鬆軟。梵青慧說:“咱們會不會走錯路了?這裡好像是前人燒磚取泥的地方?你看這土質細膩,到處是人工挖掘過的痕跡,要不咱們往回走換個路線吧。”她分明是有些怕了,想打退堂鼓。
女孩子天生膽小謹慎,她能有現在的表現其實已經算不錯了。李樂道:“只能循著風吹來的方向走,沒別的選擇,而且你沒看到嗎?這建築結構非常簡單,就是一整條的大通堂,這一路上除了兔猻們容身的磚窯就沒見到別的。”
梵青慧說:“可我怎麼總覺得好像被什麼東西盯著似的?”
李樂把她這個疑慮歸納為心理作用。憑自己的感知能力,斷無可能她能感受得到自己卻察覺不到。所以也就不加理會,繼續往前走著。陰風惻惻,那聲音以一種婉轉古怪的曲調鑽進耳中,梵青慧驚悚極了,不說點什麼已幾乎邁不動腿兒。
“這個地方從前一定死了很多人,那些磚窯既可以燒磚,用來燒屍體大概也不錯,你說這些死人會不會冤魂不散,還留在這裡呢?”她瑟縮著脖子,小手心裡全是冷汗。
李樂道:“這個時候就別自己嚇自己了,退回去也是等死,唯有儘快找到出口走出去才是正經,別忘了,你哥哥和石頭他們仨說不定還等著咱們去搭救呢。”
說起梵桃花三人,梵青慧果然精神一振,擔憂道:“光顧著害怕了,把什麼都丟到腦後勺了,是啊,他們仨現在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李樂道:“你要相信我的判斷,這個地方肯定是有出口的,而且一定就在這個方向,你看這些兔猻,一隻只吃的肥頭大耳肚滾腰圓,如果不是能抓到外界的動物,怎麼可能把它們喂的這麼胖?”
說話間,又走了數百米,終於走出了這古代磚廠的範圍,前方嘩嘩流水聲再入耳,地下河流淌進一個黑漆漆的洞口,撲面而來的陰風呼嘯著從洞口吹出。在地下河進入黑洞的入口處,有一座人工搭建的小碼頭,幾艘小船停靠在那裡,艙板平整,更適合運貨,看意思是用來往洞裡運金磚的。
“看樣子,這裡就是出口了。”梵青慧興奮的說著,就要往那碼頭處走。
李樂一把將他拉住,道:“急什麼。”
梵青慧詫異的:“怎麼?你拉住我做什麼?”說著,左右四顧,沒發現什麼異常的動靜。
李樂卻道:“你看看這些兔猻。”
梵青慧依言一看,這才注意到之前一直跟在身周圍的兔猻們不知何時竟一隻只都停在了身後,渾身的毛乍起,眼睛瞪的溜圓,前腿豎著,後腿弓著,肌肉繃緊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前邊有什麼?”梵青慧下意識的往前看了看,只有黑漆漆的洞口和嘩啦啦的河水。
“兔猻機敏力大,長到這麼大,就算是虎豹熊羆也很難傷到它們,能讓它們如此緊張,不管是什麼東西,肯定很可怕。”說話間,李樂已放開梵青慧的小手,亮出雪亮的刀,吩咐道:“把手電往洞裡的石壁上照。”
梵青慧依言照辦,手電的光芒集中到黑洞的石壁上。
驚人的一幕出現了,光芒所及之處,有密密麻麻的物體迅速移動,發出令人心悸的摩擦聲,咔吱吱,咔吱吱,越來越響,竟逐漸壓過了風聲和水聲。
“好大的壁虎!”梵青慧驚駭的看著黑洞口探出來的一隻尖嘴長頭,失聲叫道。
手電的白熾光照的很清楚,這個距離內可以看得很清楚,那東西長了一身花紋,闊口咧腮滿口尖牙,黑豆子似的兩隻眼睛閃爍著沉寂的死光。露出洞口的半截身體有人腿那麼粗,探頭縮腦動作極快。
李樂早發現端倪,沉聲道:“那東西的樣子好像是蝘蜒,屬於壁虎的古種,我在野外生存科目中見過類似的圖片,不過卻沒聽說有這麼大的個體,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我想這就是兔猻們的口糧。”又道:“這些兔猻長的這麼大,也許未必全是品種的原因,說不定就跟吃這東西有關。”
梵青慧道:“既然是食物,為什麼這些貓咪們會這麼緊張?”走了這一路,她發現兔猻們對人的攻擊性並不強,心裡越發放鬆,又開始把猛獸當做了家貓。
事實上這些兔猻的祖先確是被馴化過的,在它們的基因傳承裡包括了與人為善的因子。二人的出現喚醒了它們這方面的本能。女孩子的靈覺敏感,對這種無形無影的善惡念頭感觸更清晰。
前面傳來啪啦一聲,一隻大壁虎跳進水中,搖頭擺尾向小碼頭游來。緊接著是第二隻,第三隻最後發展成呼呼啦啦一大群。
兔猻們開始後退,被李樂按住的那隻首領發出低沉的喵嗚聲,抬頭用祈求的目光盯著李樂,退意很明顯。
梵青慧憑著女人的直覺對李樂說:“快把它放開吧,它們沒有傷害咱們的意思。”
壁虎們游上岸,踩著泥灘噼裡啪啦飛奔而來。李樂按住的兔猻首領的目光越發焦急渴望。李樂終於緩緩點頭,鬆開了這傢伙。出乎意料的,兔猻們撤退意願雖然急迫,卻是退而不亂,這隻兔猻之王甚至不忘了提醒李梵二人一起撤離。主動叼住了梵青慧的衣角,拉著她往後走。其餘的兔猻們則立即結陣前衝,形成一道屏障,衝著大壁虎們齜牙咆哮,且戰且退。
李樂也看出兔猻們沒有惡意,也跟著一起撤退。發現這些兔猻們並非盲目撤退,而是目的明確的在引著大壁虎們往一個地方撤。
一口氣撤到了一座極大的窯爐前,有濃重的硫磺味道入鼻,步步緊逼的大壁虎們突然停滯不前。反倒是兔猻們發起了反攻。幾隻體型較大的兔猻猛撲向撤退的大壁虎,一口咬住目標的脖子,爪子則按住目標的身體,歪頭一扯便將頭扯下。這些壁虎雖然體型巨大,但單獨個體絕非兔猻的對手。一會兒的功夫便留下數只屍體倉惶而逃。在這個極短的撕咬過程中,有一隻兔猻動作稍慢,被兩三隻大壁虎同時攻擊,後腿被咬的鮮血淋漓。
兔猻們經過一場大戰,情緒卻出乎意料的穩定,一隻只規規矩矩的蹲在那裡,那隻被李樂活捉過的兔猻王慢悠悠走到幾隻死掉的大壁虎前,伸出鋒利的爪子抓在每一隻大壁虎的肚子上,從裡邊摳出來一個血淋淋的球狀物一口吞下。然後才示意所有兔猻可以進食。
李梵二人完全外人似的在一旁默默看著,梵青慧從揹包裡取出紗布,試著要接近那隻受傷的兔猻,李樂有心阻攔,卻發現梵青慧走過去時,那些進食的兔猻們似乎並不反感。而那隻被咬傷的兔猻甚至似能看出梵青慧的善意,舔著自己的傷口發出喵嗚一聲。
“啊!傷口好深。”梵青慧把手電交給李樂,動手替這隻兔猻包紮,帶著心痛的口吻道:“這貓咪被咬的很慘,如果那裡是出口,咱們要怎麼透過呢?”
李樂也在動腦筋想這個問題,這些大壁虎生性兇猛且數量驚人,動則團隊行動,連以它們為食的兔猻們都不敢正面略其鋒芒。它們佔據了目下唯一的出口,要想透過去唯有智取。貌似這些傢伙很畏懼硫磺的味道,因此才會追到這兒時停止不前被兔猻們打了個反擊。
梵青慧照看著受傷的兔猻,其他兔猻將大壁虎分食掉之後,以那兔猻王為首,一隻只蹲踞在那裡,用猜疑和警惕的目光盯著二人。梵青慧亮出雙手慢慢接近它,緩慢的在它頭和背上輕輕摩挲幾下,這傢伙眯著眼,高傲的昂著頭一動不動。人與兔猻之間,似乎在精神上達成了某種默契。
李樂拿著手電四下尋找,本意是想找硫磺應付大壁虎,(